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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第十七章 承乾宮 康熙二十八年秋

  冊妃不像立後那麼麻煩,只由皇帝下旨,派一乘小轎把人接進宮就成了。入宮後也不用祭拜祖先,只一叩頭就完事,然後接受比自己品階低的妃子與外命婦賀禮即可。

  留瑕入了宮,穿著一身皇妃夏朝服,端正地坐在一扇夏荷屏風前,接受嬪以下妃子的賀儀。妃子之後是命婦,由裕親王福晉領頭的一群年輕女人一批批上來,留瑕心裡頭很厭煩這樣的虛禮,但是臉上也只能笑著招呼。

  好不容易,到了宮門快要下鑰,眾人才一一辭出去。留瑕見沒有人了,才起身沐浴,洗去一身熱汗,即使夏朝服用了比較薄的材質,但是坐在滿是人的屋子裡,再怎麼薄的衣衫,也一樣給汗浸得濕透。

  留瑕洗了澡出來,換上一身乾爽衣服,正在梳頭,就看見乾清宮總管梁九功走進來,笑嘻嘻地打了個千兒,留瑕連忙讓人扶起:「總管,怎麼跟我鬧這個虛禮?」

  「您現在是娘娘了,又是冊妃的大喜日子,奴才本來還要給您磕頭的呢!」梁九功說,又笑著說,「慧小主,奴才這次來,是奉了旨請您過乾清宮去的。」

  殿內眾人聞言,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乾清宮是妃嬪止步的地方,晚上過去,為的什麼,誰不明白?

  通常,妃嬪們在皇帝用晚膳之前都在偏殿等候,確定了今日是誰陪寢才離開,留瑕剛冊妃,原則上都是隔日才去聽宣,今日卻是皇帝指了名要她,聖眷之隆,可想而知。

  鏡子裡映出的留瑕的臉,卻有些寂寞,她低著頭說:「什麼時候去?」

  「當然是越快越好。」梁九功笑著說,他的眼睛眯成了兩條縫,壓低了聲音說,「您別不高興,皇上是想得緊了,說句多嘴的話,從皇后娘娘過世後就沒翻過牌子,足足等了兩三個月,小主,就等著今夜您能給皇上添個阿哥呢!」

  「皇上今日的心情怎樣?用膳用得香嗎?」留瑕索性也不換衣裳了,叫了人來梳妝,邊擺弄邊問。

  「皇上今日龍心大悅,裕親王在前頭打仗打得順手,黃河今年沒鬧重災,小主是有福的人,邸報就這麼剛好都在今日送上來,皇上也放開用膳,奴才剛剛過來,皇上今晚就用了三大碗飯,一吃完,馬上就趕著說要把奏摺批完,今晚要陪小主哪!」梁九功巴結地說,看著留瑕沒有化妝,只淡淡抹了粉,點了口脂,便說,「小主真是怎麼扮怎麼好看,天生麗質,不用那些蛇蛇蠍蠍的,還是美人。」

  「總管今兒嘴真甜。」留瑕淡淡一笑,從妝台邊抓了塊銀餅子,遞給梁九功,「這點銀子,對付著喝杯酒吧!」

  梁九功接過銀子,看那正正經經銀面起霜,竟是成色可達九七八的山西水系紋銀,掂一掂,約莫有二十兩,更是笑得開懷:「貪財了,謝小主的賞。」

  留瑕起身,系了披風:「走吧!」

  「小主還沒用膳吧?不先用些?皇上的性子您知道的,興致一來,沒得讓您有空用夜宵的。」梁九功好意地說。

  留瑕還是微笑,往外走去。

  一般嬪妃都是等到月升之時才準備進殿陪寢的,只是今日康熙早早地就吩咐讓留瑕過來,梁九功去喊留瑕的時候,康熙正聚精會神地批閱著今日送上的本章,縱然想起今晚就覺得心癢難搔,但是表面上還是平靜,只能加緊速度把本章都批完。他是個今日事今日畢的個性,再說,心中縈著國事,哪能專心陪伴留瑕?

  他想起留瑕,嬪妃們總要先給檢查過沒有帶武器,換上單面無裡的袍子才能進宮,雖說留瑕穿起旗裝一樣好看,但是那些素面的袍子看著都差不多……他咳了幾聲,對著進來聽命的太監說:「慧妃要是過來了,讓她穿著原本的衣裳,只裹著斗篷進來就成了。」

  太監答應了退出去,正要去宣令才覺得這個命令匪夷所思,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太監都是先聽了令,死背下來,有時候說得一字不差,但是問他們簡單的意思是什麼,卻答不出來。

  過了約一頓飯時分,便聽見輕巧的腳步聲穿過正殿、走進內寢,在西暖閣裡的康熙心頭一蕩,聽梁九功走來:「皇上,慧妃娘娘已在內寢恭候。」

  康熙點頭表示知道了,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強迫專心下去,只是越批越覺得心急,時時抬頭去看自鳴鐘。這秋老虎天氣,熱得額上沁出密密一層汗,伸手要拿茶,卻是空的,他有些煩躁地說:「拿茶來!」

  不一會兒,就聞到了一陣清涼的草香,康熙瞬間定下心來,抬頭看,捧著託盤的不是留瑕是誰?盤子上放著一盞碧綠的涼茶,還有手巾把子。康熙凝視著她靜靜走來,將空杯換了,康熙拿起手巾把子擦了擦臉,是用冰湃過的,冰涼的手巾擦去臉上的汗,紗窗外吹來的風也變涼了,康熙這才醒了神。

  「這是廣東獻上來的涼茶,皇上今年還沒用過吧?」留瑕說,宮裡一般不喝涼茶,康熙也只在熱得煩悶才喝,留瑕今年夏天不在他身邊,自然沒有人會去沖涼茶給他。

  「唉。」康熙說,啜了一口,涼茶入口還有點苦,他皺了皺眉,但是喝下去就覺得腹中一陣清涼,難耐的欲火也似乎鎮定了許多。留瑕收了空杯要走,康熙卻拉住了她的手:「就坐這兒,朕一會兒就好。」

  留瑕紅了臉,雖然看慣康熙的風流、也見過他沒穿衣裳,但是她心中還是不安。坐在康熙旁邊的凳子上,無聊地亂看,目光落到康熙的辮子上,明黃絲繩已經松了,她說:「皇上,奴婢給您把辮子結好,成嗎?」

  「成,你坐上來吧。」康熙答應了一聲,專心地盯著兩份奏摺,對比著兩份上面的用詞。留瑕拿來梳子、篦子,把康熙的頭髮打散、梳開,分成三股編起。

  康熙發現自己沒辦法專心了,即使留瑕的呼吸那麼輕,他卻無法不去聽,她的手指穿過他的發,不經意地又劃過他的背,康熙咬了咬唇,抓著筆的手也感受到了那種從脊背擦過的酥麻感覺,背上傳來的觸感竄進心頭,像冬天茸茸的貂毛擦過,癢癢的。

  「好了。」留瑕結好了辮子,跟在康熙身邊這麼多年,她聽見康熙略顯粗重的呼吸,就覺得有些危險,連忙坐遠了些。

  她一坐遠,康熙就覺得有些悵然若失,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偷眼看去,留瑕紅著臉,低頭坐在他身後,她的儀態端正早就是養成習慣的了,挺著背,單薄的袍子掩不住誘人的側面……康熙感覺血氣一下子湧上來,又用責任、國事壓了下去。幾次三番,好不容易又挨過了半個時辰,才把所有的奏摺都批完,康熙丟下筆,國事已了,家事也該辦了……

  正要下地去找留瑕,回頭,卻看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倚著牆睡著了。康熙無奈地一笑,不想搖醒她,只得將她抱起,走進內寢。給她脫鞋襪也不假他人之手,就連平素臨幸也不避的坐夜太監也被轟了出去。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愣愣地看,一是沒見過康熙這麼早就寢、二是沒見過他這樣伺候人。梁九功連忙進殿張羅著熄了外面的燈火,又把所有人趕到外面去。

  留瑕在睡意朦朧間,給康熙吻得心蕩神馳,她原想撐起身子推他,卻又覺得全身虛軟無力。康熙十三歲大婚,這些事兒早已熟透了,只是懷中是自己心愛的人,與少年時的手忙腳亂、成年後的輕率隨便自然大有不同。他也讓留瑕乾淨清爽的氣息擾得意亂情迷,恨不能把她揉進了自己身子裡。

  「皇上……」留瑕不安地扭著身,原本以為可以淡然處之,但是到了這種時候,才覺得他變得極有侵掠性,不像平日那樣從容優雅。

  「留瑕,朕當真想你想得緊。」康熙迷亂地說著,輕柔的衣料半掩著留瑕的雪膚,長髮鬆散地落在肩上,康熙實在是把持不住了,鋪天蓋地地又吻了上去,一遍遍喊著那刻入骨髓的名字,「留瑕、留瑕……」

  留瑕緊緊地攀著他,康熙先是輕聲安慰,才分開她的腿,小心地推送。留瑕承受不住,唇上咬出了痕跡,康熙伏在她耳邊,柔聲說:「若是疼就告訴朕。」

  「說了,您也不會停下來……」留瑕疼得淚眼汪汪,含羞帶嗔地看了康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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