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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恍若隔世◇

  對望京城裡的人來說,這個明媚的陽春三月有了許多茶餘飯後的談資。

  內庫開標的結果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

  貢藥的牌子被藥靈莊拿了去。聽說選址就在京城最大的藥鋪回春堂旁邊。來自西州府的藥靈莊成了關注的焦點之一。傳說宮裡看上他們的藥,是因為有駐顏的功效。夫人與小姐們都有點期待藥靈莊開鋪。

  又被唾沫橫飛數番描繪的是官銀流通權花落江南朱府。

  朱家一個總管隨隨便便就有一擲幾百萬的豪氣。朱府在內庫開標後第二天在望京莫府的方圓錢莊對門開了家四海錢莊。

  開業這天鑼鼓掀天,鞭炮震得半條街的地皮都在抖。戶部尚書和宮裡的內務府總管替錢莊剪了彩。

  官員和富紳被請至多寶閣吃了頓免費的昂貴午餐。百姓們欣然觀賞了江南獅與北方龍的精彩表演。孩子們爭搶著黃澄澄的新銅錢。遠道而來的四海錢莊得到瞭望京人的認可。

  可是有心人注意到,往年掌管內庫的七王府沒有出席。有心人再打聽,莫府的小姐歿了。

  皇城根下永遠不乏知情者。知情人喝了二兩黃湯便神神秘秘的告訴眾人:「七王爺一聽莫府小姐歿了,當場暈倒,現在還臥病在床。七王爺可心疼那位小姐了。」

  莫府小姐看似神秘的來歷,七王爺離奇卻又在常理之中的反應成了不棄過世後第二天的熱門話題。

  小道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的版本是,那位身份尊貴的小姐死在莫府,莫府脫不了干係。所以內庫開標,莫府才丟了官銀流通權。

  張三道:「趕緊從方圓錢莊裡把銀子取出來吧!」

  李四愁道:「這不虧了利息銀子?」

  張三笑道:「四海錢莊放出話來,六月前存銀,年息六分呢!」

  末了還補上一句:「莫府如果垮了,別說利息,本金都拿不回來了!瞧瞧,方圓錢莊外堆著的人都是去兌取現銀的。」

  曾經有個笑話。有人沒事望天,不多時,身邊聚得一大群人都仰著脖子望天。

  方圓錢莊外鬧嚷的人越來越多,手揮舞著票據,個個呈瘋癲狀。只有張三們,掩住眼裡的得意,悄然離開。

  只隔了一條街。

  四海錢莊同樣的熱鬧。

  從方圓錢莊裡兌換提取了銀子出來的人們,跨過街就往四海錢莊奔,著急存銀。把手中的方圓錢莊銀票變成四海錢莊的銀票。

  這邊是兌銀子的,那邊是存銀子的。四海錢莊今天開業掛了紅綢,門口紅色的鞭炮屑像下了一場紅雨。方圓錢莊昨天死了小姐,門口掛了黑綢,掌櫃們和夥計們腰間系著白布。同樣的車水馬龍,同樣鮮明的色彩。方圓錢莊的掌櫃們和夥計們卻生生有種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憋屈。

  太陽東升西落,此時正射在四海錢莊的門楣上。黑瓦簷下朱府四總管朱喜摸了摸光亮的額頭,笑眯眯的抄著手望著方圓錢莊。

  腆著大肚子的三總管朱壽也把手抄在袖子裡,用肘撞了他一下,笑眯眯的說道:「喜老,我越瞧方圓錢莊越覺得晦氣!」

  朱喜點頭表示同意:「方圓錢莊連石獅子的臉色都難看。」

  朱壽呵呵笑道:「可不是麼?像是被大房兒子欺負了不敢言聲的家生子兒!表面順服了骨子裡卻打著陰毒主意。看著就想沖過去狠狠的再揍上一頓!叫他徹底斷了報仇的念想。」

  朱喜瞟了眼他的手笑道:「壽壽,我記得你的手擅長的不是打架,是擲骰子摸牌九。莫忘了,你是江南第一賭坊的老闆。」

  朱壽從袖管裡拿出手來。他人長得胖,手卻清瘦均勻,十指如蔥。他揚起手掌對著陽光看了又看,哼了聲說道:「我的手除了擲骰子摸牌九,還可以操棍子。你再喊我一聲壽壽,我先揍你!我是禽獸麼?欺負咱們家小姐的人才是!」

  兩人站在簷下笑眯眯的有一句沒一句的擠兌著方圓錢莊和莫府。遠遠望去,只是兩個起早曬太陽聊趣事的閒人。

  對街方圓錢莊的二樓雕花窗櫺後,莫若菲頗有興趣的瞧著朱府的兩位總管。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莫若菲保養得很好。練拳習武後他總會把手浸在藥湯中泡上半個時辰。一雙手上半點繭子都沒有,細膩嫩白溫潤如玉。他驀地把手一收,臉上露出了笑意。

  「少東家,兌銀的人越來越多。小姐才過世,要不就以這個理由關鋪了吧?」成掌櫃謹聲的建議道。

  「不,今天起延長一個時辰關鋪。直到前來兌銀的現象正常為止。」莫若菲微笑道,見成掌櫃不解,他又道,「把庫銀提個十箱擺在櫃檯後。告訴所有持錢莊銀票前來兌銀的人莫要著急,銀子有的是。方圓錢莊不會讓他們手裡的銀票變成廢紙。另外再放出風去,但凡從莫府借銀的人,利息打八折。」

  成掌櫃聽著前面還連連應聲,聽到最後一句驚詫的「啊」了一聲。

  莫若菲離開窗戶,安坐在黃楊木雕花太師椅上,悠閒的抿了口今年的早春新茶,不緊不慢的說道:「商人逐利。四海錢莊六月年存銀年息高一個點,是他們的流水不夠,借機吸納存銀。咱們放貸的利息八折,找莫府借銀子的人會增加。收存銀要給利息,放貸只會賺利息。他們最終支出的銀子多,而莫府賺得的銀子多,你覺得哪種更划算?今年莫府沒有向內庫交納幾百萬兩標的銀子,留著一大筆錢不生息賺銀子錢莊才叫虧了。」

  成掌櫃崇拜地看著莫若菲,心裡又有了信心和底氣。

  莫若菲的理解是,方圓錢莊如今像是被狗咬了只能繞著走。哄狗不咬是不可能的。對狗下套還是暗地裡投毒的陰招鬼祟了點,那條狗死了不就咬不了?他陰沉地想,小樣兒,少爺我還知道公募私募搞基金炒股票放高貸,前世沒錢只能空手套白狼,你們懂嗎?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前世那場騙婚。攢人生的第一桶金賠上了她的性命。莫若菲目中露出狠意,這輩子上天成全了他。給他的不是第一桶金,是一座金山。

  陽光西斜,方圓錢莊門口的兩隻石獅子在金黃色的陽光中一洗陰霾,露出了張牙舞爪的恣態。莫若菲跨出錢莊大門,頗有點不習慣直射而來的明亮光線。他微眯了眯眼,沖街對面朱府兩位總管笑了笑,騎馬回了莫府。

  朱喜習慣性的摸了摸光滑的額長歎:「敵人太狡滑。」

  朱壽扁了扁嘴道:「笑得真陰險!」

  四海錢莊裡二總管朱祿聽說方圓錢莊在一天時間內穩住了擠兌潮,端著拳頭大小的紫砂壺翻了個白眼。

  一直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大總管朱福睜開眼笑道:「這個莫若菲倒也有幾分手段。祿老,難逢敵手,莫府在望京城經營百年,你必定喜歡這樣的對手。」

  朱祿眼底掠過絲興奮,嗯了聲,繼續喝茶。

  三天過去,照陳煜事先吩咐,陰陽先生已經算好了時辰,辰時出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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