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小女花不棄 | 上頁 下頁
四九


  青兒抿嘴笑道:「你可真笨!咱們夫人年輕時可不是極美之人?否則又怎麼生得出公子這樣的無雙人才?」

  夫人?夫人美則美矣,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棠秋想不出來,心思又飄到莫若菲身上。想起公子的淺淺笑容,一時竟癡了。

  青兒也不再說話,撐著下巴望著月亮出了神。安寧靜謐的夜晚,一個詳和的新年就這麼過去了。

  雲琅提了壇酒,痛飲幾口,手腕抖動長劍,瀟瀟灑灑使出一路劍來。想起自己借猜燈謎向不棄道歉,心裡得意,這一路劍比平時使得還要暢快淋漓。他擦了把汗,提起酒罈再飲。火辣辣的感覺自喉間一路燒下去,他吐出一口濁氣,情不自禁又望向不棄住的淩波館。

  一片輕雲快速的飛向淩波館的方向。雲琅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喝醉了。再仔細瞧時,那片白色的輕雲離淩波館又近了些。

  有賊!還是個高手!雲琅眼中銳色一現,冷笑著提劍就奔了過去。來的可真巧,如果他今晚陪莫若菲去了燈節。以這人的武功,莫府裡的護院們根本不可能發現他。

  借著酒勁和對不棄突然生出的保護欲。雲琅的十分輕功提到了十二分。而來人的速度顯然沒有他快,只勝在悄然無聲上。

  雲琅心裡冷笑,見距離已然不遠,揮劍斬下段樹枝朝來人射了過去。

  那人聽到風聲,揮動身上披風將樹枝彈開,反手射出一枚銅錢。見是雲琅,似猶豫了下,便要離開。

  雲琅用劍將銅錢劈成兩半時,明月清輝正好照亮銅錢上的蓮花刻痕。他伸手抄住銅錢仔細一看,呼道:「蓮衣客!」

  蓮衣客停下了腳步,露在蒙面巾外雙眼冷冷看著雲琅。

  因他找回不棄,雲琅對蓮衣客甚有好感。他知道蓮衣客是獨行俠,喜歡獨來獨往,一個人行俠仗義。在雲琅這種世家子弟眼中,蓮衣客的行徑自由瀟灑,正是他所喜歡卻不可能拋棄飛雲堡的家規去做的。

  他路經西州府時,聽到知府黃大人家的小妾找藥靈莊配養顏丸藥。知府黃大人在地方上素有貪名,蓄得七八房小妾。想到黃知府沒有丸藥給他的小妾,被一群俗女人圍著吵鬧的情景,他就想笑。雲琅一時興起就去了藥靈莊。沒想到丸藥沒偷到還受了重傷,差點被藥靈莊生擒活捉。

  從藥靈莊回到飛雲堡後,他撒謊路見不平,不小心被剪徑小賊傷了。被父親罵得狗血淋頭。罵過之後父親又一番苦口婆心,從飛雲堡建立說起,從雲氏家族旁支近親九族說起。雲琅肩頭被責任壓著,瞬間開了靈竅似的,決定再不胡鬧了。

  當不了自由自在的俠客終是種遺憾。雲琅羡慕之餘很想結交蓮衣客這個朋友。

  「你是來看花不棄的嗎?」

  蓮衣客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雲琅笑嘻嘻的走近,疑惑的說道:「傳聞中你的功夫很高呀,怎麼今晚腳步虛浮?身法似有凝滯的感覺?」

  「昨晚肩上中了一箭。無礙。」蓮衣客簡短的回答了句,轉過身道,「花不棄若無事,我走了。」

  原來他為了救不棄還中了一箭。受了傷還趕來看她,這人真夠俠義的。雲琅此時已經把蓮衣客想成正義的大俠,他趕緊叫住蓮衣客:「等等!你既然來了,就悄悄去瞧她一眼吧。不棄受了寒,我聽她咳嗽來著。表哥還沒回府,我就守在這裡,不會有人發現你的。我會保守這個秘密,不告訴別人。」

  蓮衣客意外的看著他,雲琅的直爽熱情讓他心生好感。既然來了,還是去看看。他猶豫了下低聲說:「謝謝。」

  他輕飄飄的躍向淩波館。雲琅盡責地守在通往淩波館的路上。站了會兒他腦子裡冒出個疑問,蓮衣客為什麼這麼關心不棄?昨天救了她,今晚又偷偷來看她。他和不棄有什麼關係?這樣一想,雲琅站不住了,他施展輕功也悄悄地走向淩波館。

  蓮衣客輕車熟路的自牆角翻落院中。滿院裡的燈籠讓他呆了呆,莫若菲很寵不棄,連元宵花燈都沒有忘記她,他覺得送不棄回莫府是正確的決定。

  院牆一角的老梅開著滿樹臘梅,不棄到莫府的第一個晚上睡不著就跑到了這裡。蓮衣客微笑著想,她也真會選地方,整座淩波館只有這裡能看到院子的全景,而院子廂房的方向看過來卻會被假山擋了。他從腰間取下幾盞小小的兔兒燈,點亮了掛在樹梢,輕聲說:「不棄,來年願你平安喜樂。」

  不棄住的廂房還亮著燈。想起雲琅說她受了寒,蓮衣客眉心微微蹙了蹙,目光又瞟向簷下長廊。

  木質長廓上藥香隱隱,地板反射著月亮的清輝。青兒和棠秋擁著毛氈靠著火盆不知不覺已睡著了。蓮衣客輕輕落在長廊上,他靜靜的注視著二婢,想了想,伸出手指輕輕按在二婢頸間血脈處,確定她倆暈睡過去。

  青兒兩頰帶著凍出來的紅暈。蛾眉微蹙,眼睫黑亮,鼻子挺直,紅唇纖巧,下巴玲瓏秀美。她像一枚帶著緋色的嫩桃,雖沒有完全長成熟,已經散發出誘人的香氣。裁剪合身的比甲箍出苗條的身段,棉襖領口露出截雪白的脖子。蓮衣客蹲下身輕輕抬起了她的下巴,觸手滑潤,他突然看到她右頸耳側下方有小小的一點痣,不禁疑惑起來。良久,蓮衣客的目光突然亮了,他滿意的站起身準備離開。

  身後廂房中傳來不棄陣陣咳嗽聲。連串不歇氣的咳嗽,撕心裂肺一般。咳得蓮衣客跟著也有了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棄被咳醒了。房裡沒有人,她瞥見床頭小幾棉套中的茶壺,坐起身想倒碗蜂蜜水潤喉。拿起杯子裡,喉間有片羽毛輕輕拂過,她控制不住又咳了起來,手裡的杯子沒有放穩,摔在床邊踏腳板上發出叮噹的聲響。她有氣無力的喊了聲:「棠秋!青兒!給我倒杯蜂蜜水來。」

  不棄的聲音留住了他的腳步。寒風中滿院燈籠微微晃動,不棄穿著冰冷棉衣蜷在稻草堆裡的臉在他腦中揮之不去。是再見她還是不見?就這一次吧,誰叫自己弄暈了婢女沒人侍候她。他再不猶豫,端起火盆上煨著的藥湯推開了房門。

  聽到動靜聞到藥香,不棄以為是棠秋和青兒端藥進來,喘著氣說:「又要喝藥啦?有枇杷止咳糖漿就好了。要不換蛇膽川貝液也行啊。可不可以不喝?聞著味道我就想吐!」

  又一陣急咳從喉間蹦出來,肺幾乎要從口中咳出來似的。不棄按著胸口,渾身都咳得痛了。

  蓮衣客端著藥碗走到床邊,扶起不棄低聲說:「張嘴。」

  低沉熟悉的聲音驚得不棄睜開了眼睛。他離她這麼近,近得她能看清露在蒙面巾外面的他的眼睛。濃濃的睫毛,深得看不清楚情緒的雙瞳。她喃喃的說:「我是在做夢還是醒著呢?你又來看我了。」

  蓮衣客沒有回答她,只把藥碗湊近了她的嘴。

  撲鼻而來的藥味刺激得不棄皺眉。她下意識的扭開頭,不想咽中藥。

  蓮衣客有些焦急,放軟了語氣道:「這裡我不能久留,你把藥喝了我就走。不棄,良藥苦口,別耍孩子氣!」

  不棄心裡突然湧出委屈,她偏過頭說:「我就不喝!你答應了我為什麼又反悔?既然不肯管我,還來莫府幹什麼?」

  蓮衣客沉默了會兒道:「今晚我不是來看你的。那兩個侍婢暈睡過去了,沒有人侍候你。把藥喝了吧。」

  如果青兒和棠秋沒有被你弄暈,你就不會端藥來?你更不會進來看我?不棄小心眼兒發作,氣得把頭扭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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