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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他抱住不棄在空中翻轉閃避,身體驟然往下一沉。暗器打在屋頂瓦片上傳來叮噹聲如急雨澆下,他身法稍慢,這些暗器就會全部射在他和不棄身上。

  正當蓮衣客暗呼慶倖時,眼睛瞥見一抹光影。他人在空中沒有借力處,情急之下抱住不棄轉過了身體。一支羽箭正中他的右肩,痛得他鬆開了手。

  不棄尖叫了聲不由自主的往下摔落,披風的結鬆開,帶著錦盒掉進了流經南下坊的河中。不棄心中慶倖,還好她已取出了黑玄珠,瞬間身體就沒入了冰涼的河中。

  蓮衣客右肩劇痛,跟著跳進了河。他暗暗咒駡著,手指突然間碰到不棄的身體,心裡不由大喜,抓住不棄的胳膊帶著她浮出了水面。

  笑聲自橋頭響起:「以你之箭,還報於你。蓮衣客,想不到姑娘我黃雀在後吧?」

  不棄嗆咳幾聲,抹了把臉上的水看去。不遠處的橋上站著個披著黑色鬥蓬的女子。她手中拿著弓箭,身側站了一排黑衣人。不棄失聲喊道:「天門關的黑衣女子!」

  「深吸氣,隨我潛水走。」蓮衣客攬住不棄的腰低聲吩咐道。他反手折斷肩頭的箭枝,沖橋上調笑道:「姑娘不肯露真面目,莫不是長得太過醜陋?呀,我倒忘了,姑娘在天門關設伏,想要莫家少爺的命。難不成是莫若菲瞧不上你,因愛成恨?想要殺了他的妹妹洩憤?」

  柳青蕪大怒:「你說什麼?!」

  蓮衣客按住不棄低喝道:「潛!」

  不棄深吸口氣,隨他潛入了水中。

  水面上頓失兩人蹤影,柳青蕪此時才喝出一聲:「放箭!」

  射了一陣後水面毫無反應,她狠狠的跺了跺腳。這麼好的機會,居然又叫蓮衣客跑了。遠處的燈籠火把漸漸向河邊聚集,柳青蕪深吸了口氣道:「撤!暗中布人手於醫館藥局,沿河查探。殺了那丫頭,生擒蓮衣客。」

  第三卷 紅燭空替人垂淚

  誰為誰心動◇

  定河之水引自望京城外五十裡的翠屏山。水分兩道,一道自城外流經護城河東去,另一道引入城中,穿城而過,再匯入城外大河向東。

  冰涼的水中潛了一會兒,不棄便憋不住氣了。蓮衣客托著她悄悄浮出水面,兩人順水飄下。見離南下坊遠了,這才找了個偏僻的地方上了岸。

  蓮衣客拖著不棄一陣急走,直奔到一處無人的破草棚才停下腳步。他鬆開不棄的手,虛脫的坐在地上,頭一歪暈了過去。

  棉襖浸濕了水又沉又重墜在身上。寒風吹來,不棄打了個噴嚏。她三下五除二脫了棉襖,穿著透濕的中衣凍得打顫。冷是冷了點,卻輕鬆靈活了許多。她搓了搓手,抱起稻草,掏出荷包裡用油紙包住的火褶子燃起一堆火。

  回頭再看,蓮衣客閉著眼睛,眉心緊皺,似乎極為痛苦。不棄凍得發抖,哆嗦地走到他身前小心地推了推他。蓮衣客暈過去了,沒有反應。

  不棄心裡慌亂,顫著手想要揭開他臉上濕淋淋的蒙面黑巾。指尖抖得厲害,她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能看到他的真面目而激動。

  手伸出又縮回,反復幾次她還是沒有把他面巾扯下來。他不想讓她看到的,如果她看到了,她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他了?不棄強忍住心裡的好奇,輕輕扳過他的身體,讓他俯臥在地上。

  半截羽箭插在他右肩上,露出白茬的斷口。不棄用手指試探性地在中箭處一摸,沾起鮮紅的血來。望著手上的鮮血她眼圈一紅,手足無措的東張西望。破草棚裡除了一堆稻草外別無他物。

  她鎮定了下,從火堆裡撥出來一些稻草,看著燒成了一堆草灰。她俐落的脫下身上的中衣撕成了布條。風吹著濕透的肚兜貼在身上,頭髮還下往下滴水。她抱著*的手臂使勁搓了搓,告訴自己堅持再堅持。

  「你忍一忍,忍一忍。」她走到蓮衣客身邊活動了下手指。抓住半截箭杆,閉上眼用力一拔。血濺在她臉上,冰涼的血腥氣刺激得不棄哆嗦了下。

  蓮衣客悶哼了聲,痛醒之後徹底暈死過去。

  不棄咬著牙說道:「一會兒就好了。」

  她解開了他的衣裳,好在水中泡久了,衣裳並未和傷口粘在一起。他的右肩露出一個血洞,鮮血汩汩往外湧出。

  不棄抓起幾把草灰按在傷口上,再用布條緊緊纏住。她頗有點得意的看到包紮的白布上沒有血再沁出來,土方法挺管用的。

  「我會救你的。你不會被凍死。」不棄蹲下擰乾蓮衣客褲腿上的水,使勁拔出他的靴子,脫掉他的布襪子。手摸到他的腳,冷得冰塊似的。她心疼的看著他,抱起稻草蓋在了他身上。

  做完了所有事,不棄這才覺得冷,冷得牙齒碰得哢嚓作響。她低頭一看,身上的棉褲還在往下滴水,表面已經結了層冰霜。不棄絞著又濕又重的褲腿心想,要是用火烤,還不知道要烤到什麼時候。她連打幾個噴嚏,一咬牙穿上冰砣般的棉襖悄悄的出了草棚。

  月光時而從雲層中露出臉來,照亮了這一片棚戶區。隱隱聽到犬吠聲和嬰兒的哭聲。不棄貓著腰悄悄的走到一戶人家的籬笆外,院子裡曬著件棉衣。她眼饞的盯著這件大棉衣決定就偷它了。她仔細聽了聽,這家人沒有養狗。屋子裡的人們早已進入夢鄉。靈活的翻過籬笆,躡手躡腳的取下竹竿上的棉衣,不棄順手從窗臺上拿了幾個幹玉米棒子,端走了雞窩旁餵食的陶盆。

  「對不住,我是不得己才偷的。」不棄心裡暗暗對主人道歉,留下了一枚金瓜子放在窗臺上。她想了想,又摸出一枚心疼的看了看,放了上去。

  看到這兩枚金瓜子,想必主人是不會再追究有人偷了東西吧。她迅速的離開這戶人家,悄悄的跑回了草棚。

  疼痛與寒冷交替刺激著他。漸漸的又有陣溫暖的感覺湧來。蓮衣客倒在稻草堆裡沉入了夢鄉。

  空氣中飄蕩著甜香,香甜的味道充斥於鼻端。他緩緩睜開眼睛,臉上極不舒服。他伸手一摸,摸到了蒙面的黑巾。記憶直沖腦門,他徹底清醒,翻身坐了起來。

  身上已換了件褐色的棉襖,傷口已包紮好了。他想起了不棄。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她為何沒有取下他的蒙面巾?

  微微環顧四周。破草棚裡燒著一堆火,四個烤得焦香的玉米棒子整齊的排列在火堆旁。地上還放著只裝滿清水的陶盆。他的衣裳靴子布襪子都穿在竹竿上烤著。

  她人呢?蓮衣客站起身,眉眼中閃動著警惕的光。

  角落裡突然有了聲響,他仔細一看,草堆裡露出不棄的臉來。她藏在稻草堆中睡得熟了,幾莖稻草落在她臉旁,似乎刺得她極不舒服,發出呻吟聲。

  蓮衣客松了口氣,走過去蹲下了身體,眉頭隨之皺起。不棄的臉紅得極不正常。他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得火炭似的。他掀開不棄蓋在身上的稻草,頓時愣住了。

  濕的棉襖棉褲還穿在她身上。她的手抄在袖管裡,凍得蜷縮成了一團。

  看看身上的乾爽棉衣,看到火堆旁整齊烤著的衣物。吸了口空氣的甜香,心中泛起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直沖眼眶,逼得他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將這股莫名的感覺壓下去。

  「傻丫頭!」蓮衣客澀澀的說道。

  他閉著眼睛脫了不棄的棉衣棉褲,解下身上的棉襖替她穿上。

  手中的不棄像初生嬰兒一般瘦弱,無力的靠在他懷裡。她口鼻間呼出的滾燙氣息烙鐵一般在他心上滋啦啦燙出串串痛楚與憐意。

  他看到她脖子上掛著一枚銅錢。他的手指從銅錢上的蓮花刻痕處掠過。腦子裡又想起柴房中睜著明亮眼睛抬頭望著他的不棄。

  蓮衣客默默地放好銅錢,替不棄攏緊了棉襖。他把不棄露出外面的腳抱在了懷裡,冰涼的觸覺激得他深吸了口氣。她陷在*兩重天裡,臉燒得通紅,腳冷得似冰。

  蓮衣客取下烤幹的衣裳裹住她的腿,輕聲喊道:「不棄,醒醒,喝點水。」

  不棄的眼皮動了動,沒有反應。

  蓮衣客端起陶盆正想喂她,突看到陶盆裡水面上浮著些東西。仔細一看,像糠麩。湊到鼻間一聞,一股怪味沖鼻而來。他苦笑了笑,這丫頭偷的什麼碗啊?

  放下陶盆,蓮衣客抱起不棄道:「不棄,我帶你去找大夫。」

  隱約聽到這句話,不棄掙扎著說:「不要送我回莫府。讓我好了再回去。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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