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砂淚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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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天差地別,才越能互相吸引吧。」說著,司馬軼伸手向她討玉簫。上官嫃雙手握緊了蕭管,冰涼玉潤的玉石在她掌心被逐漸焐熱。遲疑之後,她便將玉簫交給了他。 司馬軼鄭重其事接下,道:「你父親亦將你一併託付於我,大丈夫一諾千金,我豁出一切,也要抱你周全。」 一縷寧靜悠遠的曲調從蕭管上的幾隻小孔裡逐漸逸出,在桂樹下徘徊。天地間出奇的安靜,連調皮的鴿子和黑熊也停止了鬧騰。上官嫃靜靜微閉上眼,好似萬千風雲刹那間都凝滯了,只有那蕭音在耳畔,在心頭音繞。她想起淡泊名利的父親,他一生只願守著愛妻為她吹曲,在她彌留之間,他亦可以平靜為她吹曲,讓她走得那樣恬淡而滿足。 上官嫃眼角溢出一滴淚,悄然滑落。她現在才知道哦啊,母親原來那樣幸福,終身都那樣幸福。她多麼羡慕,又漸漸絕望,因為她已經無所祈盼。 司馬軼吹完一段,擔憂地望著她的神色,「我說你會睹目思人吧,這玉簫先由我保管,將來等你情緒穩定再還給你。」 上官嫃微微睜眼,晶瑩的眸光在他身上遍遍流轉,柔柔道:「有空時,你教我吧。」 司馬軼楞了楞,「你當真相學?」 上官嫃眨眨眼,唇邊泛起一抹笑意。司馬軼突然覺得眼皮直跳,心口撲通一陣,不由欣喜地笑道:「政事有父王打理,我並不忙,可以時常過來。」 「不早了,皇上儘快回宮吧。」上官嫃起身,雙手疊交在胸前,寬闊的衣袖恰好擋在腹部。司馬軼斂去喜悅之色,恭敬地向她道了聲安,方緩緩離去。 直到那一襲白衣隱在了茫茫夜色中,上官嫃抬手飲了杯茶,面無表情地踱步回屋。 清冷的早晨,上官嫃又抱腿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掀開床簾子。她半睡半醒的時候總會有幻覺,以為自己還在那大漠那座草棚中,睜開眼便能看見他。於是她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發覺枕邊空落落的。元珊進來服侍她梳洗,她恍然想起來今日約了司馬軼。 黑貓蹲在窗臺上,猛地一陣叫喚,然後哧溜從窗臺一躍而下,輕輕巧巧落在院中。 元珊錯愕道:「怎麼這麼早來了?安胎藥還在下面熬著呢!」 「快去應付吧,我自己梳髻。」上官嫃催她下去,叫她隨便扯個慌,自己對鏡梳妝。 元珊飛快跑下去,正巧司馬軼躬身抱住黑貓,瞥見廊下的藥罐子,便問她。元珊只道:「娘娘近日都在喝藥,調養身子。」 司馬軼努努嘴,道:「朕改日帶著御醫過來給她看看。」 元珊忙道:「不必了皇上,長公主一直遣人來照看娘娘。」 「這樣……」司馬軼欣然頷首,撫弄懷中的黑貓。 上官嫃依舊素雅,但細看之下比往日卻多了幾分嫵媚,司馬軼手把手地教她吹玉簫,不免有些心猿意馬,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悉心教她一會兒,又被她手臂上猩紅的守宮砂吸住了視線。上官嫃卻不似往日那般冷淡,時常微笑以對。兩人斷斷續續教學了一上午,倒也融洽。上官嫃留他用了午膳再回宮,司馬軼欣然接受。 元珊忙活了一個時辰,呈上午膳,司馬軼望著滿桌佳餚,微微詫異。元珊見狀解釋道:「娘娘從大漠回來一直很虛弱,長公主便特別叮囑我要好好伺候娘娘的起居飲食,補藥也是天天喝著。雖然在守喪,不過還是娘娘的鳳體重要呢!」 司馬軼問道:「長公主怎會如此上心?」 上官嫃瞥了眼元珊,不動聲色地接過話來,「在大漠裡,查大人身患重病,是我照顧他,也算救了他一命。長公主不過是還我的人情。」 「原來如此。」司馬軼點點頭,抬起筷子嘗了嘗菜,贊道:「手藝真不錯!」 元珊笑道:「皇上能吃下便好。」 上官嫃拉著元珊,側頭對司馬軼說:「皇上,我與元珊都是同吃同住,這裡也沒外人,望皇上恩准元珊一道入席。」 司馬軼寬厚一笑,「當然,這菜還是她做的。」 「謝皇上!」元珊恭恭敬敬地在上官嫃旁邊坐著,也好照應。 席間並無言語,各懷心思吃完這頓飯,便散了席。司馬軼溫溫吞吞交代了元珊一番,才戀戀不捨地下山去。 眼看著西風漸漸凜冽,離立冬不遠了,司馬銀鳳派人去浮椿觀給上官嫃的屋裡造地坑,偶爾去監工順便探望她,也著實忙活了一陣。一直照看上官嫃的大夫因家中有喪事不得已告假回鄉,司馬銀鳳為此煩惱不堪,另覓一位心腹大夫並不容易。她憂心忡忡地從院裡出來,正想出府。不想迎面竟撞見了查稟譽。她斂去一切神色,不冷不熱地與他打了照面,撩身而過。 查稟譽滿腮濃須,怒叱:「你站住!」 司馬銀鳳頭也不回,僅僅收了腳步,問:「公公有何吩咐?」 查稟譽嗓音粗狂,怒道:「趁我去了軍營,你竟然把元赫調到戌邊?你這個當娘的究竟安什麼心!」 「我能安什麼心?讓他遠離是非罷了。」 「哼!我今日便進宮見攝政王,把元赫調回金陵。」 司馬銀鳳微微側頭,似是嘲諷一般道:「攝政王巴不得查家軍後繼無人,怎麼會把元赫調回來看看他羽翼豐滿?」 查稟譽幾步上前堵在司馬銀鳳面前,怒目圓瞪,「你父皇當初將你指婚給德高,就是想讓皇室血統的人來掌握兵權,以捍衛司馬王朝!如今你竟然罔顧聖意!」 司馬銀鳳乾笑了幾聲,「如今你叫元赫去捍衛誰?司馬琛還是司馬軼?我這個當娘的只想他平安,至於你想收拾司馬琛,根本用不著他,我就可以。」 查稟譽一眯眼,陰冷道:「原來你早有預謀……你還有其他人選可以取得司馬軼的信任。」 「當然有,不過尚需時日。」司馬銀鳳不屑地瞥了查稟譽一眼,「就讓元赫獨自在邊疆歷練歷練,別再讓德高過去。叫他不明就裡地對著自己的大哥叫爹,我都覺得心酸難耐,更別提德高心裡有多苦……」 查稟譽臉色一沉,低吼:「你別再府裡胡亂說話!」 司馬銀鳳嘲諷道:「你都敢做出那般齷齪事情,怎麼又掛不住面子了?」 查稟譽狠狠瞪了她一眼,盛怒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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