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砂淚 | 上頁 下頁
五〇


  上官嫃的烈性子忽然又上來了,手往身邊一指,狠狠道:「把它扔出去,讓它餓死在外頭!」

  元珊連忙點頭應著,先將她哄上樓,再唉聲歎氣地把貓藏進柴房裡,自言自語道:「好歹養了兩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月色如水,杏花似雪,夜風吹過,窗紙上花影繚亂,曳曳生姿。

  窗內微微火光悄然往外移動,司馬銀鳳端著燭臺出了屋子,合上門。她只披了件斗篷,青絲微微攏著,褪去了華麗與美豔,她不過是一名尋常女子。在院內等候的査德高迎上去輕聲問:「如何?」

  司馬銀鳳松了口氣,道:「已經不發熱了,大概無恙,明日再傳御醫來瞧瞧。有妦兒在這照顧,放心吧。」

  査德高歎道:「他歷來精於騎射,想不到竟出這樣的意外。」

  「我都再三叮囑你,去浮椿山怎麼能不看住他?定是又去後山見了上官嫃,弄得心神不寧才會大意墜馬。」

  査德高忙應道:「是,夫人教訓得極是。」

  司馬銀鳳斜睨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嫌我嘮叨。」

  「不敢不敢。」査德高低聲笑道。二人沿著遊廊漸漸回房,並無過多的言語交談。燭光映著青灰地磚,忽然一隻老鼠飛快地從身前躥了過去,令司馬銀鳳一驚。査德高攬住她輕輕撫慰,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問起:「記得以前後院角落裡堆了一摞捕鼠夾,不知現在還能不能用。」

  司馬銀鳳答:「年頭已久,恐怕找不到了。」

  査德高道:「那我明日去找找吧,說不準被誰收起來了。」

  「夫君。」司馬銀鳳忽然收住了腳步,定定地望著他,「後院荒僻,沒人會去。」

  査德高順勢道:「反正我回朝之後也清閒,沒事在家裡四處轉轉。我還想著把那廢棄的地牢改成地窖,還可以儲物。」

  司馬銀鳳將燭臺抬高,照著他的臉龐,一字一句地說:「你去了會後悔的。」

  「怎麼?難道關押了重要的犯人?」査德高迷惑地問。

  「你說過,會用一切來彌補我?那麼隨便我想要做什麼,你都會幫我?」

  査德高篤定地點頭道:「是。」

  司馬銀鳳眉尾一挑,「我帶你去一開眼界,不過,你可要信守承諾。」末了,她陰邪地一笑,令査德高背脊上騰起一大片涼意。

  案上的爐裡焚著香,那煙很是清透,幾乎不著痕跡。素帷帳顫了顫,査元赫懶洋洋地下了床。上官妦這些天一直守在書房,忙拾了件對襟長衫過去給他披著,柔聲道:「太醫說已經大好了,不過婆婆方才叮囑的話夫君也聽見了,就在家休養一陣子吧。」說話間,她靠得他極近,手臂環在他腰間替他系上革帶。

  査元赫粗暴地擋開她的手,「我自己來。」

  上官妦臉色難看,卻忍氣吞聲,轉身將案上的茶盅遞給他,「夫君喝茶。」

  査元赫照常喝了,又不住地抱怨,「我不愛喝茶,何必每日這麼麻煩?隨便倒杯水就行。」

  「那怎麼行?」上官嫃嘴角漸漸上揚,舉眸盯著査元赫。她精心打扮過,眉眼生動,櫻唇微啟,露出一兩顆細白的牙齒。見她似笑非笑,査元赫有些費解,兀自穿好了衣裳,準備出門去。在床上一連躺了十幾天,好似拳腳都僵硬了。

  上官妦伸手拽著他,問:「夫君要去哪兒?」

  査元赫冷冷地睨著她答:「出去活動筋骨。」

  上官妦幾步趕上來阻住他的去路,笑問:「又去浮椿山?怎麼夫君不惱她了麼?」

  査元赫濃眉蹙起,面色鐵青,「你說什麼?」

  上官妦越發笑得嫵媚,「咦?難道是我聽錯了?或者夫君昏迷的時候是在說胡話麼?」

  査元赫眸光犀利,像刀子一樣刺向上官妦,「你日夜守在這書房裡,難道就為了聽我說夢話?」

  「是真心話……」上官妦忽然抿緊了唇,兩手向後一推把門關上,步步逼近査元赫,嬌小的身子幾乎貼上了他,「夫君惱她為別人起舞獻媚,但是又無法控制自己的想念。這幾天,你都做了什麼夢,別人不知,我可一清二楚。」

  査元赫橫眉豎目喝道:「上官妦,你別在這胡言亂語!」

  上官妦卻仰頭大笑了起來,「其實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夢見女人了麼?你心虛不敢承認,是因為這個女人你不能褻瀆。我看夫君還是不要去浮椿山的好,先找個尋歡作樂的地方瀉瀉火吧。不然,別對著美若天仙的舅母情難自禁……」

  「你!」査元赫氣得噎住了,一把拽住上官妦的胳膊猛力一推,上官妦踉蹌了幾步摔倒在床沿。豈料上官妦非但不羞不惱,反而嫣然一笑,玉手輕輕拉下對襟的長衫,露出一對香肩。査元赫向來對她不屑一顧,但眼見如雪肌膚、玲瓏身段,竟然有些燥熱難安,掌心漸漸沁出了汗。他想拂袖而去,雙腳卻像灌了鉛一般挪不開,回想起連日來的夢境,更加心潮澎湃。自上回在鴿舍裡失了分寸,他滿腦子都是那雙驚惶的眼睛,說到底,她仍是他的舅母,她滿心都裝著司馬棣。

  上官妦漸漸伸臂勾住他的頸,湊在他耳邊說:「你每日飲用的茶里加了些補腎益精的藥粉,可助夫君瀉火。其實,我也只是想為夫君分憂而已。」

  査元赫怒火中燒,既氣她耍手段,又惱自己從未察覺。他猛地將她按倒,壓低嗓音吼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只能將你當做瀉火的工具了!」

  上官妦嘴角暈開一個得意的笑容,卻不知接下來是她無法承受的歡愛。査元赫態度野蠻而生硬,毫不憐惜地在她身上肆意發洩,憤怒、焦躁、糾結,通通在這一刻爆發。他像一頭憤怒的牛,紅著眼,失去了理智……

  送午膳的丫鬟推門而入,見空無一人,便喚了兩聲,仍舊沒有回應。她將飯菜一一擺放好,便垂著頭進了偏房,小聲問:「公子?」

  房內安靜得有些可怕,丫鬟狐疑地抬頭,迎面看見一片狼藉的床幃內,少夫人臉色慘白,似是暈厥了,襯裙上血跡斑斑,而大公子早已不知去向。她不由驚呼一聲,慌慌張張跑出書房,去回報長公主。

  清晨的浮椿山雲霧彌漫,院落在淡白和蔥翠中影影綽綽。後山的荊棘密佈中漸漸擠出一襲褐色的身影,沿著引泉水的竹竿一路走近。院落中空蕩寧靜,樹下無人,案幾上的陶土爐子也熄了火,只有角落的鴿舍顯得熱鬧。査元赫抬頭望瞭望閣樓,然後到鴿舍查看了一番,見窩裡多了幾枚蛋,卻沒有小傢伙孵出來,未免有些疑惑。他在院裡踟躕了一會兒,終於仰頭喊了起來,「喂,人呢?日上三竿還在睡覺麼?」

  閣樓的小窗被推開了,元珊驚喜的面龐閃出來,「査大人,你可算來了!」元珊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忙下了榻,對上官嫃說:「我下去請大人上來。」

  上官嫃悶悶不樂地半倚著床榻,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吱聲。元珊卻樂開了花,邁著輕快的步子跑下樓去,見了査元赫熱情無比,忙請上去。査元赫遲疑著邁進門檻,道:「這樣上去算不算冒犯了?」

  「不算不算,娘娘身子不好,大人這是去探望。」

  「哦?她怎麼了?」査元赫不由繃緊了臉。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