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砂淚 | 上頁 下頁
四七


  査德高正想著如何給司馬銀鳳交代,途經小花園時,見司馬銀鳳獨自一人行色匆匆地往偏僻的後院去了。査德高並未多想,抬腳追上去。後院一直空蕩蕩的,並無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有座地牢,因廢棄多年不用,府裡極少有人知道。査德高正擔憂著,司馬銀鳳已經熟練地打開了地牢的機關,閃身進去了。

  査德高心中吃驚,他這幾年都不在家,莫非地牢裡關了重要的犯人?他卻不敢輕易進去,司馬銀鳳性子剛烈,若貿然進去,指不定又惹她發怒。思前想後,他決定另找機會試問她,於是悄然從後院退了出來。

  院子裡幾棵杏樹花開得正好,月色下粉白的枝條如沾滿了雪,抖一抖便紛揚飄落。上官妦狠狠揪著一根枝條使勁搖,終是將它搖得精光了,連花骨朵兒都不剩。她正想折了那枝條,聽丫鬟傳大公子回府了,忙提了裙角往書房裡跑。

  査元赫經過窗下,見一地細碎的花瓣,不由皺了眉頭,高聲喊:「怎麼都瞎了眼嗎?花瓣都落到走廊上了也不打掃!」

  書房裡的丫鬟忙一面應著一面去拿笤帚。

  査元赫大步流星地往前沖,想喝口水,一眼望見坐在圓桌邊的上官妦,不禁在門口收住了腳。上官妦身披對襟長衫,襯得身段姣好;髮髻梳得精巧,令昔日刻薄的面孔多了幾分驚豔。她盈盈一施禮,喚:「夫君。」

  那聲音溫柔得不像她,査元赫不禁一抖,定了定神問:「你在這做什麼?」

  上官妦扭身端起桌上的茶盅,嬌媚一笑,「夫君,喝茶。」

  査元赫頭皮發麻,乾咳了兩聲硬著頭皮過去接下茶盅,一口氣便喝完了,又逕自拎起桌上的茶壺對著壺嘴猛灌。酣暢淋漓之後,他抹抹嘴,「以後不用給我沏茶,那小茶不夠我喝的。」

  「嗯。」上官妦收起茶盅,放入託盤,想了想說,「是公主吩咐的,每日在書房等候夫君歸來,便要奉茶。」

  査元赫渾身不自在,揮揮手,「罷了,我去跟她講,何必叫你勞累,你回去歇著吧。」待上官妦離開了,他又有些後怕,這一陣母親沒少教訓他,若去說這樣的話,只怕又是好一頓說。他頓時煩惱不堪,使勁抓頭,上官妦越是裝出一副溫婉賢淑的樣子,他越是不自在。雖然從前她刁鑽刻薄惹人厭,可至少還有幾分真性情。査元赫重重歎了口氣,無意中看見窗臺上蹲著只斑鳩,看著看著,便出神了。

  青山翠綠,泉水瀝瀝。草地上盛開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花,五顏六色煞是可愛。

  見暖陽高照,元珊將被褥都抱出來曬著,拿著雞毛撣子用力拍打,積了一個嚴冬的灰塵被拍散了,彌漫在空中。上官嫃蹲在鴿舍外面,聚精會神地探頭看幾隻鴿子躲在鴿舍裡幹什麼。它們一整日都不出來吃食,可把上官嫃急壞了,直想把它們都捉了出來。

  元珊翻了翻被褥,冷不丁望見後院的柵欄那邊翻過一個身影,扭頭沖上官嫃笑道:「娘娘,不速之客。」

  上官嫃趕緊爬起來拂了拂衣袍,到池邊舀了一瓢泉水灌入茶壺,再擱到爐子上。

  査元赫依舊是一副頑劣的模樣,跟元珊打鬧了幾下,朝上官嫃跑去,笑嘻嘻地說:「我想我的鴿子了,它們都好麼?」

  上官嫃見他無恙,似乎如釋重負,將茶遞給他,目光似喜還憂,「正好你來了,有幾隻鴿子窩在鴿舍裡不出來,一整日未曾進食,也不知在裡頭怎樣了。」

  「哦?我去看看。」査元赫抿了口茶便擱下了,與上官嫃一道往鴿舍去。他探頭看了半天,因鴿舍裡面太過陰暗看不真切,於是拉著上官嫃繞到鴿舍後面,得意道:「瞧,這裡有扇門,可以進去。」

  上官嫃不禁笑顏逐開,「你從前不告訴我?」

  査元赫拉開門閂,邊往裡走邊說:「又髒又臭的,我不想你進去。」

  上官嫃卻按捺不住好奇,非要跟著進去看。査元赫愁眉苦臉地望著鴿舍裡滿地鴿子糞,怕她髒了腳,於是拾了些稻草來鋪著,這才招呼她進去。

  上官嫃貓著腰鑽進小門裡,一股悶悶的臭味兒令她趕緊捂住了鼻子,調頭就走。査元赫借機嘲笑她一番,上官嫃不服氣,生生忍住了,跟査元赫一起半蹲在鴿舍裡。

  鴿子不停拍打翅膀,咕咕地叫喚,但光線昏暗,只能看見幾隻鴿子模糊的影子。査元赫在身上摸了一陣,摸出一支火摺子,刺啦一聲打開了,鴿舍裡頓時亮堂起來。

  只見鴿舍一角,兩隻白鴿子粘在一起,上官嫃盯著它們看了許久,納悶道:「它們看起來好好的,為何不出去吃食?」

  兩隻鴿子紅紅的長喙互相輕啄,偶爾像打架一樣竄來竄去。其中一隻鴿子撲棱著翅膀爬到另一隻背上,屢屢摔下來。上官嫃歪著頭愈發疑惑,査元赫卻咧嘴笑了。上官嫃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下査元赫,問:「它們在做什麼?」

  「交配啊!」査元赫脫口而出。

  上官嫃一愣,霎時臉頰滾燙,不由垂下頭來。査元赫立即意識到什麼,未免她尷尬,忙說:「現在是春天,它們也正好長大了。過幾天下了蛋,它們還會輪流守在鴿舍裡孵蛋,到時候孵出小鴿子來,你可要好好照顧它!」

  上官嫃一聽,又是孵蛋又是小鴿子,不由緊張起來。她想了想,囁聲說:「我不懂這些,不如你……時常來看看,照顧它們。」

  「當然!」査元赫爽朗地答道,隨即轉身,令站在他身後的上官嫃猝不及防撞進他懷裡,又往後跌倒。査元赫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當心。」

  他一手拿著火摺子,一手摟住她的腰,竟覺得她從沒有過這樣的嫵媚,那臉頰上陌生的緋紅,眸中欲語還休的柔光……

  角落裡兩隻白鴿一齊撲扇翅膀,那樣激烈的風將火摺子吹滅了。瞬間黑暗,他忽然鼓起勇氣,將手裡的火摺子扔了,抱緊了她。

  上官嫃不敢出聲,只是反抗,拉扯之間腳步淩亂,鴿子在一旁咕咕低喚。査元赫一雙鐵臂緊緊箍住她,也僅僅是箍住而已。她的腰肢柔韌有力,拼命掙扎,拳頭恨意十足,像冰雹似的瘋狂砸在他胸前。他卻覺得快慰,一股莫名的燥熱騰騰升起,蔓上了胸腔,幾乎霸佔了他的頭腦。査元赫察覺到一絲難以控制的心緒,恍惚中放開了她,故作輕鬆笑道:「別打了,我跟你鬧著玩的。」

  上官嫃背靠著木牆喘息不定,咬牙切齒道:「一點兒也不好玩。」

  査元赫聳聳肩,「我不過想試試你的功夫進步了沒有,不如我們再出去比劍?」

  「比就比!」上官嫃扭頭沖出鴿舍,飛快跑進屋。

  元珊正心無旁騖地曬東西,眼角餘光瞥見素白的身影掠過,頭紗飄飛,忙回頭喚:「娘娘,怎麼了?」

  屋內的上官嫃答道:「沒什麼,我上樓去拿劍。」

  元珊若有所思地扭頭看另一邊,査元赫自鴿舍後面慢慢走過來,神不守舍。元珊笑著喚他,「査大人,娘娘劍法精進了不少,你可要當心!」

  査元赫嗤之以鼻,「堂堂七尺男兒,還怕她這悍婦不成?」

  閣樓的視窗傳來上官嫃惡狠狠的聲音,「悍婦才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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