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砂淚 | 上頁 下頁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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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認得它的眼睛。」上官嫃伸臂將小貓摟入懷裡,破涕為笑,「跟小元的眼睛一樣,我認得。」她一面往床幃走,一面揉著黑貓的身子,忽然從它腿上摸到一絲異樣,像是綁了什麼東西。上官嫃不動聲色地走入屏風後,元珊領了宮婢去熄燈,依次退下了,她才仔細查看。貓腿上竟然綁著一條絹帕,底子素白,毫無紋飾,幾行工整的隸書寫道: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黑貓名喚小環,隨我已有二年。今割愛轉贈,只望博君一笑。 上官嫃震驚無比,將一方白絹緊緊攥入手心,看著懷中轉來轉去的小腦袋,苦笑一聲,「小環……只怕你和小元落得一樣的下場。」 元珊吹滅了屏風外的落地燭臺,進來低聲詢問:「方才娘娘說什麼?」 上官嫃將貓交給元珊,「明天給它好好洗洗。」 元珊小心翼翼地抱著貓,遲疑著問:「娘娘真的要留它麼?」上官嫃篤定地點頭,她明知道自己該撒手扔掉它,卻無論如何也捨不得。 窗外的景致愈加明媚,春花燦爛,仿佛一夜之間開出了千萬重芬芳。 宮婢們替上官嫃裝扮,一面談論著那夜裡極美的煙花。但凡看過的人無不稱奇道絕,連金陵百姓都議論紛紛,都道當今皇后重獲聖寵,上官氏吐氣揚眉。元珊斥道:「別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說八道,那些都是市井小民的無知淺見。旁人不明就裡,我們還不明白麼?皇上最寵愛的就是娘娘,一直以來都如此。」 宮婢麗璿紅著臉嘟囔:「奴婢知錯了。」 上官嫃莞爾道:「無妨,我喜歡聽聽市井流言,很有意思。」 元珊瞪了麗璿一眼,催道:「快去把香囊拿過來。」又躬身問上官嫃,「雖然陽光甚好,可湖面上難免起風,不如帶件披風?」 上官嫃側目打量鏡中的自己,水綠兜肚銀絲滾邊,胸前繡著大朵的白蓮,對襟寬沿以荷葉紋飾,青青澀澀,襯得她的面龐如白玉細膩,柔和的頸下一對鎖骨玲瓏有致。她這是第一次穿對襟長衫,竟穿出這樣的嫵媚,素手拂了拂垂在肩上的一縷秀髮,搖搖頭,「不要了,我有些熱。」 麗璿將新制的香囊掛在上官嫃腰間,打了個漂亮的花結,深深吸口氣,歎道:「真是奇香,比娘娘從前用的茵犀香都精妙。」 上官嫃捏住那香囊垂眸看了會兒,抿唇微笑。 外頭的宮婢進殿通傳:「皇后娘娘,戴公公派人來傳話,皇上已經到了。」 上官嫃緩過神來,喃喃道:「這麼快……」 圓圓的蓮葉綴在水面上,大大小小,如碧綠的盤子。扁舟劃過,留下一道道水紋。皇上與皇后泛舟太液池,簡陋的扁舟之外,遠遠跟著幾艘大船,有護軍嚴密值守。 舟身很窄,中央鋪著軟墊,一方小小案幾上呈著酒水茶點。上官嫃靜靜依偎在司馬棣身邊,半眯著眼享受閒暇的黃昏時光。戴忠蘭在船尾搖櫓,時不時瞟向後面隨行的船隊。 司馬棣抬手撫了撫她髻上的流蘇,用下頜抵住她的額,眸光低低掃過,嘴角溢出一絲笑意,「此香很好聞,何時換的?」 「是莫尚儀從貢院尋來的西域貢品。」上官嫃未免心虛,岔開話題道,「生辰那日臣妾太過高興,喝多了,以至於在皇上面前失禮。」 司馬棣笑道:「我看你大抵也醉得不輕,元珊都攙不住,是她們幾個架著你回宮的。」 上官嫃又低下頭,斜斜望著水面上的蓮葉,「皇上歷來不喜歡遊湖,為何要如此勞師動眾來太液池泛舟?」 「朕不是不喜歡,而是不敢來,這太液池的夕蓮花開得實在太好。不過皇姐提醒了朕,這會兒花都沒開,恰是遊湖的好時節。」司馬棣指了指案幾上的茶點,「你看看想吃什麼?」 上官嫃搖搖頭,「臣妾不想吃。」 「怎麼?」司馬棣忽然捏起她的下頜,緊緊盯住她的眼睛,「你不高興?」 上官嫃無意識地撇開頭,驚覺如此舉止太突兀了,心口一通亂跳。情急之下,她索性胡言道:「皇上為何不邀戴美人來游湖?」 司馬棣失聲笑了,將她攬得更緊,低低道:「朕說過,你與她們不一樣。」 上官嫃順勢接道:「可鳳儀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出入自如的。」 「你呀,真是個孩子……」司馬棣歎了口氣,眉目間卻滿是寵溺之色。他微微側頭瞥了眼船尾的戴忠蘭,湊到上官嫃耳邊道,「朕身邊可信之人少之又少,戴美人是小蘭子的親妹妹,朕最放心的就是戴家的人。當年,戴丞相蒙冤受屈,滿門抄斬,小蘭子和妹妹都被送進宮當了奴才。戴丞相生性豁達、好仗義疏財,宮裡宮外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惠,朕不相信如此受人愛戴之人會通敵賣國。好在前些時日抄公孫家的時候,找出了公孫權昔日誣衊戴丞相的證據。朕替戴家翻了案之後,便冊封了戴嬌蘭。朕想皇后明白,若將來遇到難事,第一要找小蘭子,第二找李尚宮。」 上官嫃聽得似懂非懂,迷茫地問:「長公主呢?皇上有難事不都是找皇姐商議麼?」 司馬棣面色凝重,緘默許久,道:「你記住,小蘭子、李尚宮。」 上官嫃望著他深邃的眼睛,莫名地恐慌起來,他為何突然說這樣一席話?她腦裡閃現出公孫慧珺驚恐扭曲的面容,那時候,司馬棣何嘗不是對她推心置腹? 司馬棣抬手飲了一杯酒,突然轉身將她按倒,粗重的酒氣呼在她面龐上,「為何要這樣看著我?你可知……」 上官嫃不知所措,氣息因害怕而變得急促起來,目光更加躲閃,生怕被他瞧出一丁點兒端倪。司馬棣望著她漲紅的臉頰,禁不住吻了下去,如玉的肌膚與柔唇相接,那觸感極其微妙,他深吸口氣,順著耳郭吻下去。上官嫃輕吟一聲,緊緊咬住下唇,頸上蜇人的痛癢漸漸轉成奇異的快慰,她微醺一般緩緩閉目。 斜陽映照下,風光無限旖旎。淺綠的裙衫被染上金黃,與耀目的明黃繾綣纏綿。 覆在身上的滾燙軀體突然離開,上官嫃訝異睜眼,見司馬棣正支著身子大口喘氣,面色煞白。她顧不得衣裳淩亂,驚呼道:「小蘭子!皇上的喘疾犯了!」 戴忠蘭渾身一顫,當即扔了雙櫓趕過來。司馬棣雙目瞪得極圓,充滿血絲,一手撫著胸口止不住地急喘,吃力地吐出四個字,「酒裡有毒!」上官嫃一聽,四肢癱軟呆坐在他面前。 戴忠蘭眼疾手快將司馬棣腰間的荷包解下置於他鼻端,「皇上先挺一會兒,太醫就在後面的船上,奴才這就去叫!」 「我去!我去叫!我這就去……」上官嫃嘴裡喃喃念道。她一面看著司馬棣駭人的神情,一面顫顫巍巍地向船尾爬去,手剛摸到船櫓,卻聽見身後嘩啦一聲巨響。她駭然回頭,只見戴忠蘭已經跌入池中,司馬棣發狂一般撲過來,緊緊掐住她的脖子,喉嚨嘶啞地吼道:「你害朕!連你也害朕!」 上官嫃呼吸一窒,只覺得整個胸腔都被抽空了,兩手用力地在司馬棣強勁的臂上抓撓。她張著嘴,絲毫喊不出聲音,眼裡漸漸濕潤,眼前的景象隨之變得一片模糊。 水裡的戴忠蘭奮力游到舟邊,高呼:「皇上!皇上!荷包在腳邊!」 司馬棣置若罔聞,一面急喘,一面死死掐住上官嫃的脖子,口裡念道:「誰都可以害朕,你不可以!你是皇后……要陪朕一起死……」 「皇上!」戴忠蘭急紅了眼,死命拖拽司馬棣的腿,卻不知他為何狂性大發,絲毫聽不見他的話。後面船上的護軍發覺了異樣,劃動船槳急速趕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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