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砂淚 | 上頁 下頁
二五


  司馬棣淡然一笑,伸臂將她攬入懷中,漫不經心道:「如今他還有何利用價值?朕要他一命還一命。且看朕如何替你洩憤。」

  公孫慧珺望著他深不可測的面容,輕聲道:「皇上是否有真憑實據治他的罪?」

  「若有真憑實據,只怕該死的不止他一個了。」司馬棣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淑妃勿要憂心,司馬軼必死無疑。你只需要安心養身子,快些為朕再懷一個龍子。」

  公孫慧珺只覺得背上一陣痛意襲來,咬緊了牙關,偏擠出一聲嬌嗔,「皇上……」

  亥時三刻,正是宮中就寢時分,各殿都歇下了,只有燃著微光的紅紗燈籠靜靜掛在簷下。司馬軼避開宮人們,悄悄出了幽芳殿,從長廊水榭穿過太液池,往御花園去了。

  清晨他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沒有署名,約他亥時五刻到御花園東邊的鳳儀樓一會。鳳儀樓依山傍水,乃皇后閒暇時遊玩歇腳之地。司馬軼癡癡地望著那把油紙傘猶豫再三,決定涉險一會。

  司馬軼摸黑走入御花園,內心忐忑。他既期望與她相見,又明知他們的關係極需避諱。若見到她,他是否要俯首稱臣,還是裝作對她的身份渾然不知。

  樹影婆娑,依稀遮擋了月光,愈加看不清腳下的路。在一臺階處,司馬軼一腳踏空,踉蹌了幾步跌到灌木叢中去了。抬眼一看,面前便是一條靜靜流淌的河,鳳儀樓就在不遠處。他索性沿著河堤走,月光皎皎,走得順暢多了。四周的景象似乎被輕紗覆蓋,朦朦朧朧。

  附近一陣窸窣,還有環珮金石相擊的輕微聲響,司馬軼頓住腳步,側頭往樹叢中探望。只見一名女子的身影不停地晃動,貓著腰,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司馬軼留神看了會兒,瞥見女子一襲水綠的流仙裙,一時欣喜便朝她走去,喚道:「你在這裡!」

  上官嫃被嚇得不輕,緊緊抱著身邊的樹幹,「誰?」

  「是我。」他慢慢走近,月光下只現出一雙亮亮的眼睛。

  上官嫃神色緊張地盯著他問:「你怎會在這裡?」

  「我……」司馬軼轉念一想,看來約他之人並不是上官嫃,可上官嫃為何也在此?難道……鳳儀樓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喧鬧,接著不知從哪裡湧出的侍衛舉著熊熊火把朝鳳儀樓跑去,直至團團包圍。上官嫃驚疑不已,不知發生何事,正欲上前問個明白,胳膊卻被司馬軼牢牢鉗住。他使勁拽住她,急促地說:「不能出去,若被人發現我們,就百口莫辯了!」

  上官嫃恍然大悟,急忙蹲下躲在灌木叢中,驚慌道:「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

  司馬軼抓住她的胳膊不鬆手,壓低聲音道:「我是被人設計引來的。」

  上官嫃不明就裡,打算細問,豈料侍衛持著火把漸漸朝樹林子靠近了。聽得有人喝道:「鳳儀樓裡沒人了,他肯定跑了,快搜!」

  司馬軼心知這次是皇帝叫他死了,他本無所謂,但怎可連累她?他把心一橫,拖著上官嫃往河邊跑,警告道:「別出聲,只管跟著我。」

  上官嫃漸漸意識到事態嚴重,若不是有人想害司馬軼,便是想害自己,或者一箭雙雕。她便任由司馬軼拉著自己飛快地穿過樹林,跑到小河的堤岸邊。司馬軼不由分說跳下水,仰面朝她伸手,「快下來。」

  上官嫃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會水。」

  「沒時間了!自己捏住鼻子。」司馬軼情急之下強行將她抱住,雙臂緊緊箍住她的腰往水中潛遊。這條河通往太液池,若能堅持遊出御花園就能安然無恙了。

  河邊一行侍衛舉著火把仔細盯著河面,藏匿在水中的司馬軼抱住上官嫃貼在河壁上一動不動,只能等他們走遠了才可以悄然跟著河水順流而下。

  上官嫃在水中浸得幾乎窒息,一手緊緊捏住鼻子,一手使勁攥著司馬軼的衣襟。涼意滲透全身,她瑟瑟發抖,絕望地望著司馬軼一直搖頭,她撐不下去了。

  侍衛還未走遠,司馬軼仍舊紋絲不動。眼前上官嫃的衣裙在水中飄蕩,流蘇隨髮絲舞動,宛若一朵怒放的水蓮花。她的眼神絕望、迷離,漸漸黯淡下去。她似乎用光了力氣,手卻執拗地捏住鼻子沒鬆開半分。

  火光逐漸微弱,腳步聲遠去了,司馬軼擁著她小心翼翼地破水而出,儘量將動靜減至最小。

  上官嫃靠在河壁上,雙眸緊閉,月光映得她面色慘白。一縷縷髮絲粘在臉頰、頸上、胸前,濕透的紗衣緊緊包裹每一寸肌膚。司馬軼晃了她兩下,並無反應,他忽覺鼻腔發酸,害怕到了極點。捧起她的臉頰,用自己的唇覆上她冰冷的唇,用力送了幾口氣。她身上有種特殊的香氣,非蘭非麝,她的唇比想像中還柔軟,令他心神蕩漾。

  上官嫃緩緩睜開眼,她只覺得冷,於意識混沌中緊緊抱住司馬軼溫熱的身體,柔若無聲地念著,「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她夢囈般的話語吐在司馬軼耳畔,他卻聽不清楚,只覺得一陣陣氣息香酥無比。望著懷中女子羸弱的模樣,司馬軼忍不住吻了下去。這一吻,便著了魔。他並不記得他們的身份,也不覺得自己在乘人之危,只因他得到了回應,極誘人的回應。

  上官嫃生澀地回吻,乖順地任由對方侵入自己的口中,舌尖品嘗到一絲陌生的氣息,興奮而迷亂。她渾身發軟,沿著河壁一點一點癱下去。他們都是第一次吻,因羞怯閉目。頸項纏綿,上官嫃聞到一種薄荷般的清涼味道,極其醒腦,這不是司馬棣的龍涎香!她猛然驚醒,用力推開他,看清月色下那張臉後,氣得一掌摑下去,「你大膽!」

  司馬軼被這一掌摑醒了,臉上火辣辣的,卻愣愣地望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麼。上官嫃又氣又羞,眼眶一熱便落下淚來,扭頭尋著階梯上了岸,飛快跑遠。

  淡薄的雲依稀遮住了圓月,夜裡更加漆黑。在御花園裡走散的宮婢們紛紛呼喊著尋找皇后,上官嫃聽見動靜,急忙穿過草叢徑直走過去,揮著手喊:「我在這兒!」

  元珊舉起風燈照了照,看見上官嫃狼狽的模樣,心急如焚,「娘娘這是怎麼了?」

  上官嫃一面抹淚一面囁囁道:「我掉池塘裡了,嗚嗚……」她極少在宮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這回卻趴在元珊肩頭嗚咽不停,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元珊被她嚇壞了,忙拍著她安撫,道:「娘娘,冷嗎?沒事了,我們回去沐浴更衣。」

  上官嫃突然收住嗚咽,啞著嗓子問:「小貓呢?找到了沒有?」

  元珊搖搖頭,「不知竄到哪兒去了,娘娘,讓人去西域弄只貓回來便是了。」

  「不一樣的。」上官嫃被人簇擁著往回走,一面認認真真地說,「方才它在我窗臺上坐著,綠幽幽的眼睛望著我眨都不眨,那樣子像極了小元,它一定認識我,說不準是小元的轉世。」

  元珊笑問:「要不等天亮了,命査大人帶護軍搜御花園,這樣可好?」

  上官嫃滿意地點頭,「好,就這樣。」

  藍田玉池內彌漫著一股甜膩的乳香,細膩的肌膚被浸泡得白嫩滑潤。上官嫃卻心神不寧,一想起司馬軼的無禮冒犯,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服侍她沐浴的宮婢小聲詢問:「方才娘娘在御花園沒有受驚吧?」

  上官嫃斂去不安的神色,問:「御花園出什麼事了麼?」

  正在池邊撒花瓣的元珊答:「聽說在抓什麼人,我們遇上一隊侍衛,還問我們是否看見了可疑的男子。」

  「禁苑中怎會有男子……」上官嫃低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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