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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甘棠一旁聽賢妃提到了自己,心裡猶如小鹿亂撞般,使勁兒低了頭,不敢看德妃一眼。

  果然,德妃言道:「賢妃妹妹的孝心,我們應勁學的。都說是機緣巧合,這宮中的人名兒,倒也能重了。妹妹才說的甘棠一人,我就聽著耳熟。前兒敬事房張公公要補一名繡女到我宮裡去,聽著倒也叫什麼甘棠的,敢情繡房裡竟有兩個甘棠。兩個人重了名兒,這倒不算太巧,這都進了宮,竟都到了繡房,又都被挑了補了娘娘宮的缺兒。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巧宗兒。」

  寶麓郡主聽著有了興致,目光爍爍,瞧著德妃娘娘,似全然忘卻了才剛的不快。餘者俱聽出了事情的緣由,卻不去點破,且看兩位娘娘擂臺孰贏孰輸。

  賢妃娘娘在一邊氣定神閑,不搭德妃娘娘的話茬子,只夾了一筷子醬甘螺,慢慢品著。

  此時一隊舞伎上來,皆男兒裝扮,手中握木劍,在一陣鼓聲中勁舞起來。

  皇上舉杯,眾人皆隨了。甘棠一事遂略過不提。在杯盤燭照、袖舞歌揚中,眾妃各懷了心事,說些現成話兒,行些禮節事兒。

  甘棠一味的惶惑,自然沒有了旁的心思,就成了那木頭人一個了。

  宴散。

  甘棠跟了賢妃娘娘去往翠微宮。行至中途,就有一位甘棠不識的公公喘吁吁的小跑來,至娘娘跟前方站住,笑道:「賢妃娘娘今晚準備侍駕吧。」

  賢妃娘娘卻並未喜上眉梢,只說道:「勞煩姬公公親自跑這一趟。」又轉頭向抱錦道:「明兒一早把紅封兒給公公送去。」

  那姬公公推委一番,也就拜受了。又湊近一步言道:「奴才有一句話,還請娘娘不要換了這錦裙兒才好。在席上奴才見皇上總看娘娘的衣裳呢。」

  娘娘抿嘴笑了。待姬公公辭去,娘娘笑向甘棠道:「可聽到了?我得再賞你個紅封兒才好。」

  甘棠緊繃的心兒,稍許松緩了些。

  來至宮門前,娘娘向甘棠道:「你回吧。」甘棠便施了禮,走開幾步,扶素又緊跟上來,附耳道:「娘娘讓我告訴你句話:放心。」

  甘棠點了頭,扶素又將一盞琉璃瓦宮紗燈放她手上,兩人便散了。

  甘棠提著紗燈緩緩走在卵石甬道上,心裡頭甚是無味得很。放了心又能怎樣,放不下又能怎樣?去得了翠微宮不過是娘娘的一根繡花針,去不得或者就成了德妃娘娘宮中的一根繡花針,繡花針和繡花針都要靠了主人的拿捏。又或者太娘娘嫌了自己讓兩宮娘娘鬧氣,攆了自己到了別處,興許日子還更清閒。娘啊娘,若當初依了孩兒,讓孩兒出家,如今豈不乾淨?

  她走至下房,見其他人俱已安睡,遂草草梳洗睡下了。

  第十一章 太妃

  早上起來,繡女們見甘棠也亦回來,只說她在外玩過了頭,一時忘了回來,其他一概不知的。

  甘棠心內暗自慶倖了,與眾人同去了繡房。瑞姑姑見甘棠進來,有些愕然,倒是也未多問。

  節後一慣清閒些,姐妹們便趁著瑞姑姑出去了,湊在一處兒拉些閑呱兒。其中一位身形微胖名作杏瑕的,咋呼道:「剛才我領了瑞姑姑的令兒,去搬換了腿的繡架子,路上碰了服侍陸才人的點絳,倒聽了一件極稀罕的事兒。」

  邊上的繡女催促她快些講來,不要賣關子,吊大家的胃口。

  杏瑕瞅瑞姑姑還沒進門,遂壓低了聲兒道:「點絳說昨兒夜宴上翠微宮的娘娘同舒宜殿的竟當著太娘娘、皇上的面兒拌了嘴,還說是為了一個繡女。」

  眾人皆驚疑起來,忙問她倒是哪房的繡女。杏瑕卻道:「點絳說自己離得遠些,竟未聽得真切。」眾人見瑞姑姑已扶著一個小侍女進來,雖意猶未盡,也只得散了。

  甘棠見瑞姑姑進來,必是打探了消息,卻又不見姑姑來找了自己問話,心內起疑,卻又不便問的。只是見著瑞姑姑兀自坐在窗下,悶悶的,臉上沒有一絲歡喜的樣子。

  甘棠心沉了下去:瑞姑姑應是到翠微宮打探了消息,既如此,那事肯定是不成的了。她自己也恍惚起來,索性將繡針插進石榴針荷包裡,就閑閑地坐在繡凳上歇起來。

  又這樣過了兩日,竟是一點子動靜沒有。甘棠也曾悄悄問了瑞姑姑,瑞姑姑只說賢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倒是提了,皇上沒有當面應允,娘娘也不好為了這檔子事再在皇上耳邊煩擾。甘棠慶倖,許是兩宮娘娘俱嫌了自己,撂開了這件子事,也說不準的。於是,便稍稍放了心,又覺日子安穩了。

  誰料這日晌午,敬事房的公公來叫了瑞姑姑去了。眾人只道又有了大宗的差事。及瑞姑姑回轉來,叫了甘棠出來傳話,這才清楚:太妃將甘棠要了去,幫忙繡達摩像。

  甘棠初聽了這個消息,立時愣怔了:太妃將自己要了去,這又是從何說起呢?

  瑞姑姑一旁說道:「我才聽張公公講了,也是不懂。這一路想來,不過是兩位太娘娘和稀泥,誰也不偏袒罷了。也是看上了你的活計好,要不把你送去了浣衣房也不稀奇的。」

  瑞姑姑又說讓甘棠今日就收拾利索了,明日就過去的。

  甘棠自回繡房同姐妹說了此事。眾人也不知這位太娘娘脾性如何,待下人如何,是福是禍,誰也拿不准的,無非就眼前看來,確是攀上了一杆高枝兒,便承色進幾句賀言兒。攸兒只在一邊,不說不笑。甘棠只道她捨不得,不做理會,想她自己也就好了。

  晚上,攸兒睡在甘棠一邊,只管壓著聲兒啜泣不止。

  甘棠小聲勸慰:「且不要如此傷心,雖未與這太妃娘娘打過交道,我盡心服侍了,她若再捏錯兒,只怪姐姐自己命不好,怨不著別人身上。倒是妹妹,姐姐放不下心。我這一走,就難得抽空照看你了,這可怎麼好?」

  攸兒把甘棠的兩手放回薄毯裡,思量了一會子,道:「姐姐,只管保了自己就是疼了妹妹。為讓你放心,妹妹把幾句話說與姐姐,妹妹自打進宮,憑了姐姐照顧不提,若是沒有了姐姐,攸兒也不會任了別人欺負。那瑞姑姑不是別人,說來姐姐想必不信,她是我們本家的姑表親。早在我入宮前,爹爹就知會了些許消息,托了瑞姑姑將我選了進來。幾月後事發,偌大的景家就剩了我這一個了。」

  甘棠揣度:平日裡只當她少心無肺,卻原來有這一些故事,竟是小看了她。且自己拿她比做隔了幾重山幾重水的廂妹妹來待,到頭來,興許還是妹妹扶持了姐姐。

  二人沉沉睡去了。

  一早起來,甘棠梳洗了,攸兒去替她領了飯來。甘棠笑道:「你這時候去要了飯來,不是去討外膳房公公的罵嗎?」

  攸兒撇撇嘴,言道:「我只說甘棠姐姐要快吃了飯,趕著去太妃娘娘的眉壽宮,那小公公忙不迭的給我端了,還說要再候一會子,熱湯就好了,我怕你候急了,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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