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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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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她的言語,眾人皆盯了賢妃娘娘的錦裙來看。那一隻只鮮活的蜂兒在燭光下更似要飛下來一般。一旁的甘棠此時此地更覺臉上赤紅,恨不得尋了地縫子鑽了去。 一時,眾妃嬪皆離了座兒,去細看娘娘的錦裙。有贊精緻的,有誇顏色好的,有羨的,有妒的。 待眾妃歸了座椅,猶讚歎不已時,梁妃悠悠冒出了一句話:「姐姐的錦裙確是嬌豔鮮活,妹妹倒想到了一句小話兒,叫什麼招什麼蝶的?」梁妃嘴角帶著笑兒,眼望著賢妃娘娘。 底下妃嬪有那不穩重的已嗤笑開來。又有那心直口快、顯才者早嚷了出來:「德妃娘娘是說『招蜂引蝶』罷?」 此語一出,眾妃嬪譁然。有裝沒聽見,依舊說笑的,有以扇擋面偷笑的,更有那隔岸觀火看熱鬧者。 賢妃娘娘卻置若罔聞,猶如無事人一般。只淡淡笑著,呷了兩口茶。兩太娘娘心怪梁妃心狹,卻又不好當面給她沒臉,正待拿句話兒岔開,卻聽賢妃娘娘娓娓開了口:「梁妃妹妹一向好個笑話兒,姐姐的衣衫能在這節日裡給大夥兒博個笑彩兒,心裡是十二分的樂意。在這裡,妹妹謝過姐姐了。」賢妃娘娘竟真站起身來,朝梁妃略略傾了身子。 梁妃亦是意外,也只好站起身來,訕訕地還了禮。 賢妃娘娘見眾妃嬪都已禁了聲兒,複言道:「梁妃姐姐才剛讚譽妹妹懂些穿衣打扮,妹妹實在愧不敢當。今兒個這位郡主妹子才真真是讓人憐愛的仙女兒。姐姐就瞧這位妹妹頭上插的這支流蘇,就可謂天下獨一了。」 梁妃正狐疑賢妃的寬容大度,依言看向寶麓郡主。郡主聽了那句「招蜂引蝶」,早已羞臊滿腮。見梁妃等又集了眼光看她,臉上更是帶上了怒色。 兩位太娘娘對妃嬪間的插科打諢早已見怪不怪,樂得聽個熱鬧。卻見郡主拉長了臉兒,又見眾妃瞧著郡主髻上的流蘇竊笑,思及剛才的那句笑話兒,這才悟了。卻又苦於沒有幫郡主脫困的法子。 那梁妃也早領悟了賢妃的深意,不禁懊惱不已。本想拿賢妃取個笑兒,壓壓她那股子清傲勁兒,逞逞自己的威風。沒想到卻把太后的侄女兒、即將入主後宮的郡主給得罪了。她鐵青著小臉兒,惱嘟嘟坐在鋪了紫蟒緞的紅木椅上,不發一言。 賢妃娘娘見兩位太娘娘、郡主都惱了,這才笑言道:「郡主妹妹同姐姐一樣的喜歡花兒朵兒,這才拿了蜂兒蝶兒來飾了。那能招蜂引蝶的花朵才是真的嬌嫩鮮香,誰見了那色香俱無的招來了蜂蝶?」 寶麓郡主聽了此言,正入了自己的心坎兒,神色這才緩了,言道:「賢妃娘娘所言極是。今兒在那御花園中所見的長了小翅的飛蟲兒,都是沖了那些香花兒去的。那些旮旯地兒的賤花兒也就只憑了幾個有腿沒翅的小爬蟲子去碰一碰罷了。」 眾妃皆是些見風使舵的,自然紛紛附和。獨獨梁妃是如坐針氈,恨不得扇了自己的耳光子。 又候了足有一刻工夫,皇上輦駕才至。叩拜禮畢,坐于太后身邊的紫檀雕龍八寶椅上。 太后慈笑看著皇上,道:「皇兒怎這時候才到?難道是嫌你的妃子們胖了些,特意來得遲些,好讓她們餓一餓不成?」 眾人聽了,皆笑了。 皇上面上含笑,恭敬答道:「皇額娘又取笑兒臣了。只因兩位禦史大人牽絆住了,才讓皇額娘久候了。」 太后言道:「君國大事理應的,皇上並未辦錯。叫傳膳官進來,這就擺吧。」 有幾位公公出去,立時就有宮女穿梭進來,捧著雕漆託盤,上擺各色膳食,皆加了鎦金大蓋兒,往正廳裡去擺了。 擺膳畢,既有女侍官來請駕。兩太娘娘遂攜了寶麓郡主,皇上隨侍一側,眾妃隨後,進了正廳用家膳。 兩太娘娘在上位坐了,皇上坐于太后一側,郡主則依太妃坐了。 賢妃應與貴妃共一幾,無奈貴妃貴體欠安很有些時日了,每日裡的循例請安都早免了去,今日自是未來,所以賢妃一人跪坐了,給貴妃留了虛位子。德妃應與淑妃一幾,淑妃因小產未足月也是未到,德妃亦一人坐了。李昭儀、趙昭媛、林修容坐了左二桌,烏修媛、藺充容、覃充媛坐了右二桌。餘者俱按等次依律坐了。 各人身前幾上已擺了幾品乾果、蜜餞、點心,無非是奶白杏仁、柿霜軟糖、蜜餞鴨梨、蜜餞荔枝、鞭蓉糕、椰子盞、鴛鴦卷等宮例吃食。待眾宮眷略吃些,就有膳食侍女端來了四品醬菜、七品正菜放于太娘娘幾上,餘者幾上亦端了,只是依律減去一樣、兩樣。 太妃笑指著一道五香鱖魚,道:「人人皆說這鱖魚味道美鮮,我總吃著不爽口。這道蝦籽冬筍倒還對我口些,卻又每每脆硬些,嚼不很爛。」 皇上笑道:「這是兒臣疏忽了。倒叫膳廚子做些太妃娘娘克化得動的才好。」又勸著太后多吃些,太后又忙著讓寶麓郡主。 一旁的女官自去傳話不提。 第十章 暗湧 賢妃娘娘望著滿桌的佳餚美味,耳聞上首的親語家言,更是嚼之無味,只是動幾筷子給人看罷了。 一時有歌舞伎上來,袖舞歌隨,歌吟舞動,倒是一派熱鬧融洽之景象。膳食侍女又端了幾個捧盒上來,,甘棠一旁看了,好看得很,卻說不上是什麼菜。 抱錦瞧出端倪,遂低聲兒告訴了:「罐煨山雞絲燕窩、燒鷓鴣、珍珠魚丸、猴頭蘑扒魚翅。總不過這些樣兒。」 又上來幾位奏音伎,或坐,或立,或跪,或抱琵琶,或握笛蕭,或撫琴箏,音律和緩,清脆悠揚,沁人心脾。奏完,只留撥琵琶的伎人,餘者退了。伎人跪了,柔聲道:「太娘娘、皇上,是奏『飛花點翠』,還是『玉樹後庭花』?」 皇上笑言:「兩位太娘娘倒是覺著怎樣呢?」 太后轉面朝了太妃,道:「妹妹好此道,你就定了吧。」 太妃稍沉吟一下,道:「倒是那首『達摩支』好些日子不聽了。」 那伎人聽了,複起身,坐了一張腳踏杌子,右手於琴弦上勾、分、抹、挑,左手虛按捺打起來。 甘棠初還細瞅那樂字琴頭、象牙相的琵琶,不經意間就被那樂音兒纏繞了魂魄兒去。恍惚間,似回了家中的閨房,母親在繡案上飛針,間或抬頭看了甘棠,笑一笑。又似攜了自己的湘妹妹在湖上蕩舟,碧波蕩漾,暖風習習,紅粉的芙蓉花兒撞碰著兩人的面頰。 甘棠正在纏綿繾綣間,倏忽樂聲止了。伎人跪辭了。甘棠猶自神思回轉。 借著這一靜,賢妃娘娘立起身來,朝上舉杯道:「臣妾借此華宴,敬太后、太妃兩位太娘娘端午聖節,五毒俱除,貴體康泰。」 兩太娘娘對視一眼,笑舉玉盞,飲了一杯。 賢妃娘娘又笑道:「聞太娘娘仰佛深篤,兒臣請畫匠新摩了達摩像,又從繡房調了一名繡女,叫做甘棠的,不日,就要繡將起來的。」 太后對太妃笑道:「終究是女孩家家的有這個心。咱這皇上也算是至孝了,金佛、玉佛的,搬來了不少,哪裡又會想到這樣了,才是真真的誠心呢。」太妃也是點頭,眼裡透著贊意。 賢妃娘娘這才又坐了,眼裡沒看對面德妃一點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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