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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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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座周圍都是閒人,聽了全都點頭贊成,阮家大小姐如月長相不俗,容貌與其母相似,這是公認了的。所以邵家寧可悔婚也要迎娶她,定是嫌那夢華小姐貌醜。 有一人插嘴道:「說起來邵家還出過一位皇后呢,只不過邵大人在朝中不得勢,邵家也就日漸沒落了。」 另有一人神秘兮兮地道:「錯,是邵家如今不允許子孫再踏仕途,想是當初邵皇后之死讓邵家寒了心。」 「當年皇后不是病死的嗎?」 「病死?我看未必,誰不知道後宮佳麗三千,皇上卻只寵著並非宮妃的風華夫人,皇后娘娘大約是氣過了……邵大人當時已官至內閣,憤而病休,直至如今還只擔個閒職,卻從不曾在人前出現。」 「原來如此……」 客棧大堂的一角,南華縮在座位上喝著熱茶,悠閒地聽著這些無聊客商議論不已,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他才不會為了雇主受到非議而站出去,此刻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他在這裡住的時間頗長,夥計們都知道這位爺是有錢人,包的是最好的天字號客房,吃穿用度無一不精,既不像商人也不是貴族子弟,身邊也不帶一個下人,天好就出門轉悠,不能出門的時候便守在大堂裡瞧熱鬧。 待到午時,他卻不叫夥計上飯菜,而是整了整衣衫,披上剛買來不久的狐裘,儼然要出門的樣子。一旁殷勤的夥計忙湊上去,熱切地問:「大爺往哪兒去?這天寒地凍的,吃飯才是正經。」 「免了,晚上再回來,記得燙好酒等著爺。」說罷他扔了塊碎銀,夥計一臉欣喜地接住了,又奉上一把傘躬著身子送他出門。 莫看他在這裡派頭十足,一想到過會兒要見到風華夫人府裡的那個雲瀾,他就心頭發悶。只因前幾次夜訪雇主阮夢華,回回都被雲瀾抓個正著點了穴拎進去丟在地上,真是臉面全無,只得依從禮法正正經經地白天求見。 默林有雪,阮夢華即使在病中也不安分,偏要裹著冬裝去賞雪,鳴玉等勸說了半天也沒用,只得將觀景閣裡點上火爐,收拾停當後將她從東暖閣扶了過來。 因著她身子弱,冬日天寒,早已從華園裡搬到東暖閣居住,風華夫人日日去探望她,到底是自己親生的,這些天下來,母女間親近了不少。阮如月自從那日回門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阮家沒了大小姐在,也無人敢怠慢夢華小姐,再說此刻夫人最在乎的就是夢華小姐,皇上也親自來府裡看過她兩回,從宮裡來的賞賜基本沒斷過,日後封禮成了公主,那才是榮耀呢。 阮夢華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常常乏力困頓,只是從東暖閣到觀景閣,她便喘息不止,半路得人扶著才行。因而未到觀景閣,她賞雪的好心情已全部消散,恨不得立刻返回。 鳴玉送上茶水點心,她略看了看,並不只有她常喝的花茶,還備有術山茶。看得她不禁在心裡哼了一聲,術山茶是雲瀾喜愛之物,他倒有本事,這一干丫鬟的心中只怕是把她這位小姐也放在了他後面呢。並不是她討厭雲瀾,此人的風度樣貌無可挑剔,但卻太過神秘,尤其是為她診治病痛之時,閉口不談病情,只是開了藥不斷讓她地吃,這兩個月下來,她已然快成個藥罐子了。 一直以來,她都對雲瀾的來歷好奇,問過母親幾次,卻只知他是名家後人,醫術無雙。 想到這兒,她有些不安,回京後她就沒好過,難道她真的不適合待在京城?雖然母親不讓人講起外頭的事,但她卻清楚地知道朝堂上因為她引起的爭執,南華時不時會來見她一面,總是問她可要離開這裡,他已經在京城裡待膩了。 走?她微微冷笑,為何要走!只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她就得識相地離開嗎?十六年在杏洲獨自過活,她已經受夠了,京城就是她的家,她再也不會離開!公主之名未必就好,她並不很稀罕,卻比私生女要好聽多了。再說她也想嘗嘗父母雙全、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的滋味。眼看著夢想馬上就要實現,她終於等到這一天,可沒由來地覺得心慌,不停地在心裡問自己,做了夜夢華之後呢? 一干奴僕不明白為何夢華小姐剛才還興高采烈,突然之間卻又一臉不痛快,坐在樓臺上望著漫天雪粉皺眉發呆,厚重的錦狸緞氅裹在她身上,襯得一張小臉越發精緻,只是最近瘦得很,衣服松垮垮地堆在身上。 雲瀾來到賞景閣之時,看她落落寡歡的模樣忍不住在心中問自己:「究竟她有何錯?這些苦難為何都要她來承受?」 阮夢華轉頭看了他一眼,並未說話,他只得上前問道:「在想什麼?」 「我想到雪地裡走一圈,打個滾,哪怕摔一跤也成。似這般走兩步便沒了力氣,倒不如死了的好。」她恨恨地說道。 這樣賭氣的話讓雲瀾的心為之一沉,他馬上安慰道:「待雪停之日,我陪你出府散心,可好?」 「你會這麼好心?」她想起每天喝的苦藥,還被他限制了行動,慕容毅幾次來府中探望她,她總想趁機出去,都被他制止,連南華也被他逼得改在白天上門了。 「我說真的,過幾日便要過年,到了十五元宵節,我陪你去看花燈,據說上京城最最有名的便是燈市了。」 她臉上終於綻出笑容,隨即又憂鬱起來,「雲瀾,我吃了這麼多藥,怎麼還不見起色?我……是不是快死了?」 雲瀾在她身邊坐下,想談些別的事情掩過這件事,可她卻執著地望著他,烏亮的眼眸似會說話,很是正經,既不是調皮也不是故意難為,讓人不忍敷衍,他只得問:「你很怕死?」 「自然,怕死又不是丟人的事。或者我該問你怕過嗎?」 雲瀾雖然身在太醫院,但他在阮夢華心中一直是個江湖人,江湖人做江湖事,何曾怕過。 誰料他卻坦然道:「我自然也怕。幼年時體弱多病,因怕死才學了醫,到今日不敢說醫人無數,但至少送到我面前的病人,悉數被我救活。」 只是她撇撇嘴,不信他滿身風流味能說出這麼正經的話,取笑道:「你今日有些不同尋常,竟來開解我,難道怕我質疑你的醫術嗎?」 他微一苦笑,並不是怕她質疑他的醫術,而是有人質問他是否遵從當初的約定,是否還記得師命。自從師父駕鶴西去之後,他無人管束,仗著面容出眾、醫術高明,暢遊天下走到哪裡都有佳人圍繞,本以為此生就這麼過去,沒想到會有人尋到千羽山來。 那一日,身著藍衫溫潤如玉的邵之思來到他面前,提了個矛盾至極的要求,雲瀾根本不想理會他,哪知他卻拿出一件多年前師父留下的信物,但凡千羽山的弟子見到此信物,須得答應對方一件事,且全力以赴完成此事。 「我要你救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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