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情(27)_千歲憂

二七

　　說起南華，雲瀾忍不住想笑，阮夢華搬回府後，南華又在晚上來過一次，卻再次失手被雲瀾在窗外點了穴拎進房中，只是他在雲瀾面前似乎老實多了，解了穴後安分地沒再沖上去動手。

　　他笑過之後卻微微沉吟，「看來南華那小子帶你去的地方不少。」

　　哪有很多，阮夢華唯一的遺憾便是不能有太多行動自由，除了杏洲，她哪裡都想去。一下子想起從前在杏洲時的時光，她不禁發起了呆，又聽雲瀾問道：「南華這個人，你是如何認識的？」

　　如何認識的？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她年紀不大，卻極有眼力，只覺得那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不該是個乞丐，抑或剛看了出戲文，想救人于微時，總之她在南華最落魄的時候把他帶回了杏洲別院，還以禮待之。總算沒有浪費她的心力，南華果然是個有些本事的，雖然在雲瀾面前差得遠了。

　　不知雲瀾為何問得別有意味，但她還是答道：「在杏洲的時候遇上的，當時他窮困潦倒，偏偏脾氣古怪，險些被人打死，我路過之時順手救了他下來，收他當了名護衛，如此而已。」

　　雲瀾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皺眉，阮夢華詫異不已，「怎麼，他有何不對？」

　　「沒有，我好奇而已。」他卻不說為何，只將話岔了開去。

　　眼看著慕容毅就要來到，她無心再跟他廢話，跺跺腳自去尋風華夫人說。

　　風華夫人果然不同意，臉色沉得如同冬日寒天，「我只道他是來傳宮中旨意的，不想竟另有想法，幾時與你說好的？都說我眼裡沒有規矩，慕容家的規矩也好不到哪裡去。」

　　華太妃想到的事風華夫人也能想到，她可不想與慕容家攀上親事，自然是能遠著儘量遠著點兒。

　　阮夢華吐了吐舌頭，不敢說是自己挑的頭，低下頭沒了言語，風華夫人又拉著她道：「你如今也大了，不比小時候愛去哪裡便能去得，何況這兒是上京城，多少雙眼睛看著呢，若是讓人知道你跟慕容家來往得近，得有多少閒言碎語？」說罷她又叫人請了雲瀾過來。

　　阮夢華心中微歎，回京這些日子，她除了與母親一同出門赴了幾次無法推拒的宴席，還真沒去哪裡遊玩過。她以為母親叫雲瀾來是要問自己的身子如何了，心中更加不悅，皺眉怨道：「既是不打算讓我出門，何必叫了雲大夫來？」

　　誰知風華夫人微微笑了笑道：「傻夢華，那慕容家的小子如何比得上雲公子？你若真想出門，不如和雲公子……」

　　說話間雲瀾已到了門外，小丫頭在外面掀起棉布絨簾脆生生地道了聲：「雲大人來了。」

　　阮夢華一向對雲瀾這個官職嗤之以鼻，有人叫他大人，她便在心裡跟著叫聲大叔，看著他臉上帶著淡淡笑意走進來，一副萬事早知的模樣就來氣，想到母親竟會起把自己與他扯在一起的念頭，更覺荒唐。

　　依著華太妃的意思，阮夢華與慕容毅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從前夢華有婚約，自是不便提。如今她沒有了婚約，慕容家想必肯接納她，過些日子請皇上為他們指婚相配，這是皆大歡喜的事。不過阮夢華不會如華太妃所願，她對慕容毅著實沒有那個意思，既然母親不想讓她跟慕容毅走得太近，那便依她，反正上京城裡城外好玩的地方多著呢。

　　那邊雲瀾已與風華夫人見過禮，說起這幾日夢華的病情。

　　「病還未好全，我如何放得下心。」風華夫人說著話，眼睛卻是放在雲瀾身上，「再說女兒家要端莊賢淑，如何能去騎馬？」

　　雲瀾順著她的話道：「正是。為女子者，清閒貞靜才是合宜。夢華小姐斷不會去的，莫忘記慕容將軍那邊也還需告知一聲。」

　　阮夢華揉了揉眼睛，這還是那個幾次夜半去她房裡的雲瀾嗎？卻見他在百忙中還不忘偷偷朝她擠眼睛，顯然得意至極，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他虛偽。

　　慕容毅自然明白是風華夫人不喜自己，他倒也不氣餒，幾次上門來訪，回回都有華太妃的口諭，慢慢地來得多了，坊間居然傳出慕容家要與阮家結親的事來。都說風華夫人受寵，連她的兩個女兒也不俗得很，大女兒嫁入邵家做了少奶奶，小女兒雖然被搶了未婚夫婿，但另有一門親事送到眼前，慕容將軍的家世比邵家還要好許多，算是配得上公主了。為此事風華夫人頗是愁了一段日子，生怕仁帝哪天心血來潮，御筆一揮，就此准了慕容家與阮家結親。

　　第八章情親

　　走？她微微冷笑，為何要走！只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她就得識相離開嗎？十六年杏洲獨自過活，她已經受夠了，京城就是她的家，她再也不會離開！

　　入冬後天氣嚴寒，阮夢華雖未再犯心口疼痛之症，卻一日比一日萎靡不振，吃再多的補藥也沒用，人瘦了不少。雲瀾整日為她調配藥劑，換了幾個方子也不見起色，心中憂慮，連玩笑心也收起來。反倒是阮夢華想得開，滿心期待著她在上京城的第一個新年。

　　年關時節，京都百姓已陸續備好了年貨，單等著除夕來到，上京城卻下起了雪。大雪下了足足三天三夜還未停，整個京城被冬雪覆蓋，入目皆是白色。天冷路滑，街市上車馬行人全不見蹤影，連明月橋附近那些熱鬧的商鋪也門前冷落。

　　京都客棧離明月橋不遠，是上京城最好的客棧，雖然臨近年關，可客棧裡滿是不回家過年的客商。雪天無事，客商們多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談論的多是京城趣事，說得最多的，便是那顆出名的皇室遺珠即將恢復夜姓。

　　仁帝有意下旨為阮夢華正名，子夜國即將有一位公主，這本是好事，要知道子夜國仁帝膝下均是皇子，沒有公主。可事朝堂之上對於此頗多爭議，雖然仁帝育有一女是官員們心知肚明的事，但皇上從來不提，大家也就裝著糊塗。如今皇上提了個頭兒，站出來反對的臣子卻也不少，事關皇家體面，畢竟那位夢華小姐的身世有些不太名正言順，再說她這些年居住在外面挺好的，何必多事要昭告天下呢？說來說去，竟怨到風華夫人身上，若是沒有她，這些年皇上也不會受人非議，說她是紅顏禍水也不為過。

　　客棧一樓是供來往客人歇腳喝茶的大堂，此時鬧聲哄哄，夥計拎著茶壺不時為客人添茶倒水，送些點心。

　　正中一桌的客商大抵正談到興頭上，搖頭晃腦地道：「自古紅顏皆禍水，咱們朝這位也差不多了。」

　　立馬有膽小的拉了拉他，「蔡老闆，你我只是一介布衣，皇家的事哪輪得到我們來管。」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那位夫人自己行事荒唐，兩個女兒有樣學樣，還搶起了夫婿。唉！那位夢華小姐還未嫁人，若成了公主，那她的夫婿就是駙馬，邵家竟然捨棄公主，定是那夢華小姐長相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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