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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你幹的那些事,甭以我不知道,」楊成峻落下話柄,站起身向尹光院與永安大君輪著敬酒,他剛一落座,柳顯聲同樣亦是不懷好意:「切,五十步笑百步,你還不是跟我一樣,泥菩薩過河。」

  永安大君拎起酒壺,邁著步子,坐到他二中間,他逐一倒滿了酒,一語雙關:「二位大人吃酒,這眉來眼去的,還真有默契,不愧是父王的肱骨之臣,」頓了頓:「我跟尹大人都吃絮了,您二位也不見吃多少。」

  柳顯聲涎著老臉,一幅色迷迷的樣子:「吃酒怎能沒有女人?」他轉過臉,饒有興致的望著尹光院:「連我們尹大人,亦曾流連於風流之鄉,還差點犯事呢!」他的聲音像是打趣,又像是提醒。

  「哦呵,吏判,這長侗橋上上下下的伎女的裙子都給你鑽了,」他抖動著因肥胖而緊繃的雙下巴,「只不過,沒一個像尹大人的紅顏之己那樣,傾人城國,」憨笑裡滿是不謔與嘲諷。

  尹光院敲了敲了桌子,他漲紅著臉:「行首,」行首連忙提著裙擺:「是,請尹大人吩咐,」「把藝伎院裡最標緻的姑娘叫出來。」

  他峻毅的臉上抖散開輕狂的笑容:「可別輸給松都的伎女啊,仔細我這個混跡歡場多年的浪子,臊你們,摘了你長侗僑的門扁。」

  永安大君三人聞言未免匪夷所思,在他三人看來即使尹光院與名動天下的鶴舞有過一段過往,至少是發於情,始于君子之愛,而非小人眠花宿柳與伎女狎昵,「大人,大喜,長侗橋的頭牌弦月願服侍大人們。」

  行首作歡天喜地之狀,四個男人俱同時抬起頭,緊盯著行首的身後,「人呢?」柳顯聲迫不及待,已站起,蹭在行首飽滿的胸前藉故張望,暗中掐一把行首渾圓的屁股。

  「好沒羞的,」行首一把推搡著柳顯聲:「您這樣,會嚇著弦月的,」「瞧你這色迷迷的樣子,」吏判楊成峻拍著案幾,調笑道:「怪不得守這麼多年,人家連覷都不覷你一眼。」

  柳顯聲粗喘著氣,跳到楊成峻跟前:「死胖子,跟我鬥酒,」他舉起酒盅:「吏判這身段,只怕把人姑娘給壓成竹簾了,」「哎呀,大人們嘛,這俗語豈是貴族能說的,連小的都不好意思了。」

  行首拿手帕遮著臉,一臉矯情,「行首大人,」吹氣如蘭的聲音,似一股清流吹散了适才淫言浪語、烏煙瘴氣,弦月懷抱弦琴,半掩玉面,一襲黑鮫魚紋綢衣,莊重而嫵媚。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服侍權貴

  「嘖嘖嘖,盤花草之後,更是美不盛收啊,」楊成峻連流於弦月絕色的姿容裡,弦月微微欠了身,擱下弦琴,提著群擺端坐在尹光院的身邊,矜持如貴族女子,雖然豔若桃李,卻冷若冰霜。

  柳顯聲終於得見弦月,這般美色,這般姿容,未免有些激動:「金三少爺就是年輕力壯,會調理女人,瞧這臉色,」直盯著弦月如紅花嬌蕊一般豔澤的臉,永安大君的眼底亦有些許失神,但此刻,他更為好奇尹光院的反映。

  尹光院並不曾正色看過弦月一眼,他自握著酒盅:「光會耍嘴皮子,倒底得拿出點看家的本事,才配得上南月北鶴之名。」「是,是,是,大人果然是久經歡場,」柳顯聲連忙叫好。

  只見弦月雙手枕在膝上,紋絲不動,場面一時有些冷清,行首連忙上前打圓場:「你這孩子,還不把看家的本事使出來,」「但只是,大人給得起纏頭嗎?」弦月長眉連涓,楚楚衣衫。

  「不過是個伎女,」楊成峻擺擺手,一幅老辣的樣子,「還得看你值不值這個價。」弦月眉目盈盈,顧盼生輝:「那,就得看閱盡春色的尹大人。」

  尹光院方轉過臉,他的目光在弦月的身上一閃而逝,並無半分驚豔。

  「你想要什麼?」尹光院來了興致,仰著峻毅的臉,如刀栽的鬢角,越令其備增氣勢,「奴婢,想要服侍權貴,」弦月紅唇一抿,出語驚人。

  永安大君亦有些坐不住:「聽說金三公子對姑娘您可是一片癡心。」

  弦月調了琴弦,靈氣逼人,撩人心神:「趨炎附勢等同于趨吉避利,身為儒生的大人們尚且如此,更何況屈屈一個伎女,」她聲音裡充斥著對世態人情的通透與犀利。

  錚錚的琴聲,詭異的曲調,鋪天蓋地,直攝人的心神,宏大的氣勢,視死如歸的絕決震撼人心,最一個淒壯的音符落下,尹光院不禁讚歎:「原來是《聶政刺韓王》,想不女子亦有這樣的氣勢。」

  「大人,」弦月推開弦琴,手如柔荑,顏如舜華:「小女子,配得上服侍您嗎?」「真是大膽的女子,」柳顯聲酸辣的言語裡滿是妒忌,「尹大人,您還不順勢抱得美人歸啊!」

  尹光院解下腰間的玉珮,擲在案幾上:「此亦為情表,」「那麼,」弦月十指纖纖,拾起玉珮:「春宵苦短,就請此刻,大人隨小女子共赴良宵吧!」見尹光院自顧自的仍坐在原處。

  「怎麼,在伎女跟前,大人倒還羞澀?」兩道彎彎的遠山眉下,一幅她嫖了男人,而非男人嫖了她的神情,「怪不得松都的伎女亦常跟我說,女人胸懷總是向男人敞開的。」

  尹光院站起身,牽過弦月的小手,「各位大人少坐,今晚我要醉臥美人膝了,」「哦,這,」柳顯聲與楊成峻對望了一眼:「果然是歡場浪子,這麼驕傲的女子還投懷送抱。」

  永安大君緊盯著尹光院,看不透,為什麼看不透這個人,亦正亦邪,即有君子之風行為處事頗有魄力,又不拘泥小節不甚防備,與清流相談甚歡,與濁臣亦能穩若泰山。

  至於弦月這樣一個尤物,過於心機和聰明,他如所有的男人,欣賞她出眾的美麗,卻出其不意的厭惡著她的自信與魅力。他的腦海裡閃過另一張傾人城國的臉,徐氏,他有些呼吸急促。

  女人之于永安大君,他對於女人在此刻,更渴求一種善解與溫婉,他下意識的握了握肩頭,适才她在她的肩頭軟語溫存,所以,他來遲了。

  最近,常常不間斷的,總是想起她,辦完那件事,就去找她。

  盤花草:古朝鮮童伎的初夜。此處指弦月已經歷男女合房之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生自是有情癡

  啾啾鳥鳴將我喚醒,昨夜,我睡的甜蜜而安穩,坐在井邊打水洗臉,掬一捧清水,如倩女之澮面,自拾了木梳,任三千髮絲纏繞在指尖,喜歡這樣長髮垂地,難得舒適灑脫。

  家中小院亦種有海棠,隱隱綽綽,可可的開了一枝淺粉色的,初綻的花朵含羞帶怯,拿竹剪刀剪了下來,插於我的髮際,提著素練群擺,換上敬妃賞賜予我的雲影,徑直推開大門。

  並不曾雇軟轎,而是沿著山路,一步一個腳印走去道詵寺,今日我要為大君與我的將來祈福,一定要足夠的誠心,每走一百步,便在心中念一遍阿彌陀佛。

  道詵寺掩映在妙香山的半山腰上,不到兩個時辰,我已伏在檀香僚繞的大雄寶殿之前,彼時沙彌們已作完早課,各自回到禪房,偌大的寶殿前,只餘我一人虔誠的頂禮摩拜。

  嫋嫋檀香幽幽的,琅琅梵音輕輕的,悲天憫人的佛祖跟前,我的不斷跪拜著,佛祖,少小辭別雙親,生長於寂寂深宮,從不曾有過非份之想,原本只想以自己的努力於宮廷中盡守本分殘度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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