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女子 | 上頁 下頁
七一


  終日坐在私宅裡,按捺著這種想見卻又不敢見的心情,熬到今晚,再也克不住相思,隱隱有腳步聲,我躲閃不急,「什麼人?」可不是他的低沉的聲音?我背對著他緊緊抓著披風。

  他這樣近,我越是不敢見了,「是什麼人?報上名來?」他一步一步再走近,那濃郁的氣息襲來,我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明明就是一個轉身,卻瑟瑟發抖起來。

  他一抬手,扯掉我遮敝于面的披風,那防備的目光令我心驚,他從不曾這樣看著我,即使不喜歡,也不至於以這樣警惕的目光望著我,見我眉宇一陣錯鄂,他連忙打疊起笑容:「如何不說明是你啊!」

  「夜這麼深,你一個女子怎麼來的?」他在耳畔,低語著,「我坐轎子來的,」螓首低頭,眉目溫軟,緊緊抓著披風,「我送你回家吧!」他立于馬上,向我伸出手,亮晶晶的目光裡滿是愛憐。

  「大君,」深夜裡,我輕微的聲音湮沒在馬蹄的噠噠聲裡,輕輕靠在他的肩頭,他放慢了行進的速度,轉過臉,輕輕摩挲著我的臉,伸出手環抱著他,「小女很思念您。」

  他握著我的手,聲音含渾,「恩,」他的手掌厚實、溫暖,一隻大手就能握完整我的一雙小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手,馬兒揚蹄,在他的背後,我感到無比溫暖。

  仰望著中天月色,如今才是十三夜,月色已如玉,未到是秋光奇絕,看十五十六。末了,他站在我家的門前,我的目光眷戀,依依不捨,他輕輕扯了扯我的髮辮:「等我來找你。」

  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身影,我的心被他帶走了,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像風,我像水,靜靜的,守望著他,直到空氣中他身上的氣息盡行散去,方推門而入。

  母親趿著靯,豎起柳眉望著我:「女兒,你如果要嫁給他這樣一個男人,為娘的不放心,」「母親,」我的嬌嗔裡一陣不滿,「您不知道,像大君那樣才是真正的男人。」

  「若他真心喜歡你,早就該把你這麼好的姑娘娶回府上,」母親如影子般緊跟在我的身後嘮叨:「女人是要被男人摟在懷裡疼的,之前那個徐氏,鳳凰蛋兒似的把人家哄了來,還不是扔荒了。」

  我轉過身,小臉脹得通紅:「宮裡的事情,您不知道,」她望著我與她頂撞的模樣,有些詫異,「有了心上人,就敢跟為娘的頂撞了,」「我不跟您說了,」我扔下母親,徑直躲回房裡。

  豈料,母親並不打算放過我,她執著的站在我的房門外:「傻丫頭,人人都倒是攀高枝,我也想你嫁給權貴,榮華富貴,」她見我不作聲,聲音越來越小:「但只是,要這個男人要真心疼你才會幸福。」

  大君會疼我,會愛我的,我在心底默默對自己說,一定會幸福的,他的臉,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氣息,已深入我的心底,浸入骨髓,母親,茫茫人海,非他不嫁,他是我的天,是我的明月。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爭兵權

  即是夜深如許,長侗橋藝伎院依舊鶯歌豔舞,永安大君踩著絲竹聲踏馬而來,藝伎院的奴僕連忙彎下腰成椅凳之勢,任其踩在背上下馬。

  「大君,果真不好美色,如何這麼遲啊?」兵判柳顯聲早已酒過三巡,倚紅偎翠。

  他吹著花白鬍子,流連的伎女的懷抱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永安大君徑直落座,適有藝伎院行首小心翼翼的坐在他的身邊陪笑道:「話說兵判府上的後門都開在長侗橋了。」

  言罷,行首斟了酒,她不敢親奉于永安大君的手中,只是禮節性的擱在案幾前,「今晚,朝庭的顯貴全都來到長侗橋,隔壁坐在開城府尹尹大人和吏判趙大人,」行首雖然年過三十,卻風韻猶存:「難不成,大家都知道,弦月回來了。」

  「哦,你說弦月啊,」兵判探起身,半眯著眼:「她不是跟著河城府院君家的三公子私奔了嗎?」

  行首一雙富貴眼睛上下打轉,她掏出手帕一陣嬉笑:「奴婢在藝伎院,從來只見錦上添花,不曾見過雪中送炭,如今,府院君家裡岌岌可危,躲還來不急呢!」

  「那你今晚把那丫頭叫來,命她過來服侍我,」柳顯聲來了興致,一雙鷹蟄般的眼睛,成琥珀色,「這,大人,」行首面露難色,她支著下額,連忙沖柳顯聲身旁的兩個藝伎使眼色。

  「唉呀,大人,」兩個女子連打帶掐的,「您可真是無情,小的們服侍了您一個晚上,您就要舍小女而去,」適有藝伎伸出手,直往其褲子裡遊走,「哦唷,小騷貨們。」

  永安大君有些坐不住,略咳嗽一聲:「行首,你帶兩位先下去,備些上好的熱茶,遲些送進來,」他下了逐客令。

  「大君,您這是作什麼,」柳顯聲的聲音透著不悅,一雙眼睛打轉在離去藝伎的身影上,「醉臥美人膝這樣的好事,夫複何求?」「大人,您又何必在我的面前裝腔作勢?」

  永安大君斟了酒,遞給柳顯聲,倒是開門見山,柳顯聲握著酒盅,覷著眼:「看上去溫文儒雅的大君,其手段與心機,遠非是表像那般和善與正直,」他微微坐直了身子,半屈著腿,如棲在枝頭上的夜鷹。

  柳顯聲吃了酒,借著酒勁,一針見血:「如果說金佐根暗殺領相何瓊,儘管手段殘忍,但,比起大君精心策劃,早有預謀的算計、逼人就範,卻也是事出無奈,迫在眉睫。」

  「大人,您是再說您自己嗎?」永安大君目光如豆、滿是奚落:「當初不正是大人手下的軍士最先跑到河城府院君府上,去抓人哪!」

  他陰冷地笑道:「若金大監平安無事的走出義禁府,您認為他會放過您?」

  「這麼說來,大君您是再以逼迫別的朝庭大臣那樣的方式,」「啪」,柳顯聲一使勁兒捏碎了酒盅,「來逼我就範了。」柳顯聲站起身,針鋒相對:「別以為你手上有本破帳冊就能打倒我。」

  「鐵骨錚錚,不愧是父王的忠臣,」永安大君適度的作了妥協,「並非是與大人爭得你死我亡的。」「哦?」兵判柳顯聲亦是懂得曲折之人,他慢慢坐回案幾前,回敬了永安大君。

  待永安大君一番言語,他垂著眼,言語裡滿是輕蔑:「名不正,言不順,跟著你,不如追隨東宮,手握國璽,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不追隨王兄,大人,請您慎言。」

  柳顯聲拍了拍手,他湊在永安大君渾圓的臉前,琥珀色的眼珠閃過異樣的紅光:「若大人有足夠的實力,小人必定勢死孝忠,兵權,自古只能緊跟著王權,稍有不慎,便是謀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肱骨之臣

  「唰」推門拉開,將永安大君與柳顯聲唬了一大跳,這柳顯聲佯裝醉倒在永安大君的肩上,「去叫行首,把弦月那丫頭叫過來,」他囈語著,揉了揉,定睛一瞧:「吏判,您跟尹大人也來尋花問柳。」

  永安大君順勢扶起柳顯聲,移了移身子讓出位置:「兩位大人請坐,」吏判徑直坐到柳顯聲的身旁,這尹光院自是挨永安大君而坐,行首領著伎藝捧著茶盤、果餅魚慣而入,悉心服侍不在話下。

  尹光院舉著酒盅,揚起蠶眉,英武之氣令身為兵判的柳顯聲亦自覺減了氣勢:「我從開城府調入漢陽,查辦府院君一案,多蒙諸位大人協理,」他一仰脖子,「如此,自飲三杯,是為敬意。」

  永安大君提起酒壺,一幅酒逢知己的神情:「大人好酒量,夠爽快,」他自滿上一盅向尹光院敬酒,吏判楊成峻忝著滾圓的大肚子,捧著酒盅,笑容可掬的樣子,實則輕聲在兵判耳畔吹道:

  「大人裝瘋賣傻的本事,比起您操練軍隊,那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比起對面那兩位,咱不過是跳樑小丑,混口飯吃,」柳顯聲吹著鬍子,掩面吃酒:「再著說,你不也小鬼去抱鍾馗腿,巴結未來的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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