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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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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中殿娘娘話,小女今年十八歲了。」順鳳輕咬了咬嘴唇,溜尖的鼻尖沁出些汗珠。 恭嬪適時握著順鳳白皙柔嫩的小手:「小妾這個侄女兒呀,最是乖巧,只可惜前些年徐掌令在仁川外任,沒顧得上她的婚事,生生給耽誤了。」 嬪宮眉目含笑,一臉和悅地向敬妃說道:「慈殿娘娘難得賞花,吳尚宮已備了詩箋,助助興如何?」敬妃自是點頭應允,只是恭嬪等一干女眷面露難色。 順鳳小姐亦慌忙擺擺手:「小女不會吟詩作賦的,不過略識幾個字。」嬪宮適時解圍道:「兒臣此番有一個新的玩法兒,既簡單又有趣,雅俗共賞。」 見眾人目光期待,嬪宮沖吳尚宮點了點頭,吳尚宮命身後的宮人拿出道具,嬪宮移開案幾走上前:「這原是行酒令兒,從大明傳來的,兒臣將其改為擊鼓傳花令。吳尚宮為令官,拿花枝在手,使宮人於屏後擊鼓,諸位依次傳遞花枝。鼓聲止而花枝在手者,抽筒箋裡的牙牌,上頭有圖案,依圖案任吟五言詩一首,不拘形式,不限韻腳,只要接上即可,若接不上則罰飲酒一杯。」 一席話說得眾人俱松了口氣,連忙點頭稱有趣,於是眾宮人將案幾移近了些,令眾人坐近些。敬妃便向我說道:「我不勝酒力,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你代我參與罷!」我便坐在敬妃的下首代其出席。 適有宮人背過身在一旁敲著小銅鑼,嬪宮將花枝遞於我,我匆匆將花枝送於仁公平主,仁平公主急急扔給永安大君,永安大君又連忙擲給徐掌令,徐掌令夫人不曾加入,這花枝自然就落於恭嬪之手,恭嬪一著急,花枝落於地上,拾起來再擱在順鳳手中,鑼聲忽止,大家都定眼望著順鳳。 宮人捧上筒箋,順鳳一雙美眸如雨打蔫的花朵,沒了精神氣兒,極不情願地取出一枝。她看了看,歎了口氣,宮人呈于吳尚宮,吳尚宮看著牙牌笑道:「是一葉扁舟,還請小姐吟五言詩。」 她緊緊握著紅袖,微擰秀眉,沉吟好半晌方說道:「君家住何處,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仁平公主拍手說道:「這題目多容易,倒也是接上了,就是太直白些,尚且徐小姐還想了這麼久,該罰,吃酒。」 順鳳小姐小臉漲得通紅,宮人已上前給她斟酒。吳尚宮指著酒杯:「公主娘娘所言甚是,這酒是甜酒,酒性很淡,請小姐飲了吧!」她只得掩著袖子抿了一口,酒杯裡還盛了半盅。 因鑼鼓聲響,未曾深究,眾人坐直了身子,深恐花枝落在手上,這一輪下來,花枝落在嬪宮手上。嬪宮信手拈出牙牌,鳳目神采奕奕,一面命宮人將牙牌呈于吳尚宮,一面說道:「贈衣之圖。尚有綈袍贈,應憐范叔寒。不知天下士,猶作布衣看。」 這回永安大君竟然點頭稱讚:「嬪宮娘娘這首五言吟得好,不知天下士,猶作布衣看。淺詩深意,識人之篇,于宮闈閨中頗有見識。」 嬪宮謙遜地低了頭:「應景之詩,不過隨口而出。」 宮人又敲響了銅鑼,此番竟然輪到了我,抽出牙牌,呈予吳尚宮手中,吳尚宮倒是有些詫異:「呀!鄭尚宮抽的是只寶劍。」眾人皆望著我,看我所吟何詩。 我凝神一想,脫口而出:「避人五陵去,寶劍值千金;分手脫相贈,平生一片心。」 嬪宮拍手叫好:「這首詩倒是忠義之舉,吟得好。」眾人自是稱好,一轉回身,見敬妃滿眼贊許地望著我。 芙蓉花枝又傳遞起來,「咚」一聲,這花枝落在永安大君手上,他拈過牙牌,皺擰了眉頭,低聲道:「江城如畫裡,山色望晴空。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 敬妃俯下身,咀嚼道:「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仁平公主在一旁興致勃勃地說道:「俱是好意頭。」上殿的話語是這樣雲遮霧繞。我側目望向永安大君,他的臉上一反平常的刻板,而是帶著和煦的笑容,實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今天這形勢讓我隱隱感到有些不同尋常,是為何故?一向對立的敬妃與恭嬪竟然也有如此熱絡的時刻;徐掌令一家是這樣出其不意出現在王室的賞花宴上;順鳳小姐又是這樣特別,坐到了嬪宮的身邊。 正在縈思環繞間,只見遠處宮人傳報東宮殿下駕到。眾人連忙起身,宮人增設一席緊挨著敬妃。身著大紅蟒袍,左右肩章及前後繡有四爪趾金蟒,頭戴真絲笠,一臉雍和莊嚴之色的正是東宮殿下。 敬妃命我給東宮殿下沏茶,這是我第一次近前看清東宮的威儀。東宮的莊嚴之色與敬妃有三分相似,他的面龐與永安大君相比,更為飽滿,正是天庭飽滿,地格方圓,天生帝王之相。 他不似永安大君一臉刻板與嚴肅,總是半眯著眼,似笑非笑,和氣裡透著深邃。且濃眉大眼,眼角眉梢比永安大君更為大氣。相形之下,永安大君陽剛的面容中多了些許陰柔,而東宮則是溫和的外表下內斂著剛強。 兄弟二人皆是面白如玉,只是他的眼角有一粒黑痣,這粒黑痣其實並不太大,但配在這樣一張臉上卻是如此打眼,令我想起在私宅裡母親常說的落淚痣,命不濟。 不知怎的,我竟然想了這麼深遠,又不禁抬首望向嬪宮。雍和莊嚴的東宮與百裡挑一的嬪宮,應是如花美眷,天賜良緣。嬪宮見東宮前來自然提著裙擺,溫柔嫻雅地坐在他的身邊。 東宮偶爾會與嬪宮交首低語兩句,看不出濃情蜜意,倒也相敬如賓。大約東宮夫妻礙于禮教,在王室的聚會上須保持體統,想必無限溫情應止於閨中。 只見東宮殿下向敬妃說道:「原來嬪宮把行酒令也帶到了賞花宴上,慈殿娘娘可喜歡?兒臣來遲,還請慈殿娘娘容諒。」 東宮含笑向敬妃說道:「今日這賞花宴,兒臣略有一番小心意獻給您。」一白淨文弱的內官蹁躚而至,這個內官站在眾人跟前雙手捧著錦盒。一刹那,我有些失神。 他的容貌美得不可方物。眉不畫而橫,唇不點而朱,施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鬢若刀裁,眼同水杏,纖腰窄肩,難分雌雄。席間生得最美的順鳳小姐與他相比,容貌還略遜一籌。 世上怎有生得這麼標緻的男子,我輕輕歎了口氣,在座的眾親貴都為王內官的容貌驚為天人。吳尚宮自是接了禮盒,呈予敬妃御前。敬妃的視線一直落在王內官的臉上,她緊緊盯著王內官,並不著急打開錦盒。 倒是這王內官,見敬妃如此注視著自己,羞得滿面緋紅,他緊緊握著雙手。東宮指著王內官笑道:「王內官善吹簫,慈殿娘娘想要打開這個禮物,還得他的簫聲所引。」 敬妃方伸出手打開錦盒,她看了看禮物,有些不解望著東宮。東宮一拍手,只見王內官從袖內抽出玉蕭。一曲悠揚的蝶戀花,飄蕩在芙蓉池的上空裡,錦盒內一對玉色蝴蝶聞簫聲翩翩起舞。 這對蝴蝶隨著曲聲的變化慢慢飛向王內官,依次落在他的身上,不一會兒,漸漸有各色蝴蝶紛至遝來,縈繞著王內官的身邊。 仿佛人間奇景,金色的陽光灑在王內官的身上,形成一輪明亮的光環,各色蝴蝶環繞著這光環,流光溢彩,美不盛收。東宮上前行大禮道:「百蝶朝鳳,願慈殿娘娘吉祥。」 敬妃的眼中明明盛滿了會心的笑意,而她卻伸出手制止了簫聲:「東宮的心意為娘的很喜歡,讓王內官先退下吧!」這王內官方掩著玉蕭緩緩退下,一時眾親貴讚歎不絕,恭嬪眨動著俏生生的眼睛:「像花妖魅影一般,把蝴蝶都引過來了。」 嬪宮靜靜地坐在一旁,不苟言笑,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目光飄浮,輕輕落在東宮身上,東宮匆匆掃過嬪宮一眼,斂了笑意。 徐掌令上前進言道:「想不到宮中有如此多奇人異事,真是令小人一家大開眼界。小人今日攜妻女進宮,是娘娘聖恩浩蕩。小女也略備薄禮,欲獻給中殿娘娘。」 順鳳小姐打開身後的包袱珍重取出一幅繡品,恭嬪自是上前一起將繡品展開,順鳳小姐脆生生地說道:「小女不才,只在女紅上有些修為,特繡了一幅百子嬉戲圖進獻娘娘。」 敬妃搭著吳尚宮的手圍著繡品細細鑒賞一番,方說道:「這繡品精緻,喻意圓滿。很好,鄭尚宮,去中殿宮把我案幾上的擱著一隻銀妝刀取來,賞給徐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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