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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56

  嚴宗自是拉過高內人翻身壓在她的身上。宮裡的每個女人,都是他的,只要他喜歡,可以隨時佔有任何一個女人。在過去的歲月裡,他早已對身邊無數的女人感到麻木。

  可是今晚,這個小女子卻是這樣特別,喚醒了他早已逝去的欲望,他感到自己已逝的年輕和力量在這個女子身上一點一滴地找回來,更兼這個女子有著宮女子沒有的一種嫵媚與風情,她嬌羞而熱烈,溫婉又奔放。

  她在朦朧的燭光裡嬌羞地笑著,笑眼彎彎的眸子亮晶晶的,輕咬著豐潤而亮澤的櫻唇:「您教我,您告訴奴婢,奴婢該如何讓您喜歡。」

  在女子一聲嬌喘喚疼之後,他終於疲憊不堪地伏在她的身上沉沉睡去,如所有的老人一樣打著悶聲的呼嚕。

  高內人不顧衣衫淩亂,拔下插在髮辮裡的銀釵迅速地刺破了大腿,任點點血跡玷污了錦被與衣衫,方長長舒了口氣,謹慎地將發釵含在嘴裡舔乾淨血跡,小心翼翼插回頭上,又細細打量了嚴宗一番,才安心地躺下。

  正逢大殿尚宮入內侍奉,盧尚膳彎腰駝背跟在大殿尚宮的身後,咂著薄嘴皮輕描淡寫地說道:「娘娘,就在您去禦膳廚房之際,主上召幸了高內人。」

  大殿尚宮壯實的身影微微一顫,心中疑惑不止。少近女色的主上,自晚年寵倖後宮恭嬪後,早已不近宮人多年,更兼主上年邁體衰,近年來去後宮的寢宮亦很少了。今日忽然就寵倖了宮人?實在是蹊蹺得很。

  借著暈黃的燭光,她匆匆掃過盧尚膳半陰半陽的臉,盧尚膳愈發半眯著眼,輕輕拉開推門,一個請的手勢,令大殿尚宮不得不入內探視。寢殿內甜軟的香氣未曾散盡,零星的燭光僅餘點星,淩亂的衣衫失落於暖炕下。高內人躺在主上身邊,衣無寸縷,身下斑斑汙血,方確信召幸了宮人。

  盧尚膳湊到大殿尚宮跟前,寡相的臉與大殿尚宮白胖的臉湊在一處,如浮雲翳明月:「高內人的元紅汙了主上的龍袍,還請娘娘命宮人準備好乾淨的衣衫,待主上起身後更衣。」

  彼時,高內人突然睜開眼,瞧見大殿尚宮與盧尚膳嚇得「呀」了聲,慌忙拾起錦被掩著身子。這樣自然驚動了熟睡的嚴宗。

  嚴宗從溫柔鄉中被驚醒,高內人自是低著頭,伏在地上羞怯不止。望著滿面嫣紅的高內人,他和氣地說道:「你且先回寢所歇著吧,大殿尚宮自會好好安置你。」

  之後,敬妃自是下賜教旨,賜封高內人為承恩尚宮,賜予假髻與牒紙。

  57

  高內人的不幸湮沒在長夜裡,明亮的陽光灑在芙蓉池上。池水碧盈通透,盛放的荷花,搖曳的荷葉,芙蓉池如碧玉泛著溫潤的光澤。這便是昌德宮夏季最美的風景。

  不遠處的岸邊有官妓彈著弦琴,唱著菱歌。

  敬妃今日一襲赤金華紋唐衣端坐於首,頭上的金鈿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鮮少有見敬妃如此華服裝扮的,望著下首一溜空座,心底到底有些詫異,除了王室的成員,究竟今日賞花還請了哪府的親貴?

  吳尚宮附在敬妃的跟前:「中殿娘娘,徐掌令攜妻女入了宮,恭嬪娘娘俱已引至芙蓉池邊了。」敬妃扶了扶盤發上的金鈿:「命她們登舟入席吧!」一葉蘭舟上便坐著恭嬪及其親眷共四人。

  嬪宮早已落座於敬妃的左下首,仁平公主與永安大君俱落座於敬妃的右下首,只見這仁平公主略推了推了永安大君:「要不,你坐下首去。」

  永安大君匆匆掃過仁平公主,一臉尷尬之色,自顧自地坐在仁平公主身旁。仁平公主用袖子掩著口,斜睨了永安大君一眼,「咯咯」笑著,敬妃抿著嘴也從袖中掏出絹子掩著笑意。

  這樣的情景,讓我感到費解,正在尋思是為何故。適有恭嬪攜了兄長徐掌令及其妻女三人向敬妃請安,複又向嬪宮請安,那一雙瞳仁剪秋水、嬌從雙眸風情來的順鳳小姐也在其中。

  她穿著如紅蓮般鮮豔的綢衣,波光瀲灩裡,如芙蓉披紅鮮,在吳尚宮的引導下接著便向仁平公主及永安大君請安:「小女向公主娘娘請安,向大君請安,願兩位上殿吉祥。」

  她的聲音亦是很嬌俏,像青荷蓋綠水,一蕩一浪,漫過人的心底。

  只是此刻,兩位上殿未曾叫起,竟然就這麼坐著,順鳳小姐不得已,仍跪在地上。

  一抬首,見仁平公主偏頭望向永安大君,飛快地轉動著眼珠兒。大君張著嘴,想要說免禮,又側目而視。他望瞭望仁平公主,以為她會開口叫起,豈知仁平公主拿扇子半遮著臉一幅不理會的模樣。

  大君轉過臉,神情裡透著些許無奈,往前探了探身子,緊緊握著手中的摺扇,只得清了清嗓子:「請起。」

  順鳳小姐方提著裙擺退到下首落座,吳尚宮命宮人斟茶添水,自是殷勤款待。大君不曾用敬語免禮,而言請起,雖然語氣並無熱絡之音,而言詞卻是親切之意。我的眉梢微微一跳,連忙按了按眉心。

  仁平公主搖著荷香扇,努嘴說道:「慈殿娘娘,原來今日這賞芙蓉花竟是這樣有趣。您瞧,連木訥訥的三弟都陶醉了。」說罷,又用扇子輕輕拍了拍有些發窘的永安大君。

  永安大君渾圓的臉由白轉紅,由紅轉青。他垂了眼,瞟了眼仁平公主:「杯裡的茶水涼了,喝著不燙口。」敬妃與嬪宮各自掩面輕笑,紛紛端起茶杯,

  恭嬪徐氏連忙說道:「自是不燙口,茶水到口裡,清爽著;滑進心裡,滋潤著。」連下首适才想笑,又忍著笑意的徐掌令夫婦都撐不住,握著茶杯,微抖著雙肩,悄悄笑著。

  順鳳小姐則是兩頰如飛霞,一陣酡紅。她連忙低了頭,眨巴著細密的睫毛,如落在花蔭的蝴蝶,微微扇著翅膀,輕咬著嫣紅的櫻唇,其含羞帶怯的模樣我見猶憐。

  敬妃往前坐了坐,手按著扇子,她笑眯眯地說道:「宮廷的生活雖是繁文縟節,其實也有此刻這麼隨和之處。士大夫家的家風和門規也不遜於宮廷的禮教,看今日順鳳小姐這麼溫婉安靜,可知徐掌令平時亦是教女有方的。」

  徐掌令紫醬的臉如地裡歪結的倭瓜,小眼小鼻子小口如沒嘴的葫蘆,與順鳳小姐全然不像,真不知他如何有恭嬪和順鳳小姐這樣的妹妹與愛女。因齜牙說道:「回中殿娘娘,小人只知女子無才便是德,只令小女在家學些女訓,作作女紅,僅此而已,還望娘娘調教。」其言辭倒是頗為得體。

  他的官職雖然不高,亦是仰仗著恭嬪的榮寵,才能出仕朝廷,然而人不可貌相,在外有朝廷眾臣、內有王室宗親及外戚權臣的夾縫裡,亦能謀得一席之地,可見其亦是頗有精明之處,才在複雜的形勢下站住了腳。

  敬妃沖順鳳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近前。順鳳小姐捏著裙裾有些猶豫,恭嬪連忙沖她使眼色,吳尚宮想了想便向順鳳小姐說道:「請徐小姐隨奴婢上前。」順鳳方站起身走得蓮步姍姍,榴紅的長裙只是迎風輕拂。

  吳尚宮將其引至嬪宮與恭嬪一席,這兩人一見各自往外移了移。嬪宮含笑說道:「不如請徐小姐,坐在兒臣與恭嬪娘娘的中間可好?」敬妃滿意地點點頭,恭嬪便拉順鳳坐下。

  敬妃漫不經心地望著順鳳:「徐小姐今年芳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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