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女子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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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尚宮陰沉著一雙眼,她的眼睛大而細長,半眯著眼時像暗夜的貓,十分犀利:「權尚宮這個笨女人,若非是恭嬪,那個出身中人的宮女在後頭撐腰,她如何能做監察尚宮這個位置,人給她嚇跑了。再者,她今晚查你,擺明不就是查我嗎?」 原來如此,無論如何,吳尚宮是不會讓她查我的寢所的。我的聲音越發輕了:「娘娘,我倒是覺得奇怪了,怎麼就說有宮人私通呢?是抓奸在床嗎?」 吳尚宮哈哈笑道:「聽內人們說遠遠瞧著御花園裡一男一女滾在梨花樹下,當時就喊開了,因隔著籬欄要翻進去,倒給這兩人逃跑的機會。這一跑急了不是,身上掉下一香包,一路就跟來尚宮院了。」 我連忙「哦」了聲,吳尚宮又嘖嘖說道:「那香包,這些宮女們真是放肆上了天,上頭竟然是男女交合的情景,真夠大膽呀,死一百次一千次都有餘了。醜聞,在我宮廷生涯裡,宮女最大醜聞。」說完她又添了句,「你明天去內醫院把首醫女叫來,再把宮內行首也叫來。」 我緩緩站起身:「這是何故呢?」 吳尚宮自信滿滿地笑道:「驗明正身,不就都知道了嗎?」我仍是不明就裡,夜色已深,只得回到寢所就寢。 第二日天濛濛亮,我趕著去洗衣房找衣服,洗衣房裡此時靜悄悄的。內人們還未梳洗,只翻了一刻就找到了唐衣。高內人是機敏的,將我的衣服平平地放於寫有我名字的洗衣閣內,我提起唐衣想著無論如何也得去趟高內人的寢所。 剛去到內人院,突然背後一拍,我一轉回身:「楊內人,你嚇著我了。」原來是給我送對牌的楊內人。楊內人生就高高的額頭,笑容甜美,長得十分標緻,她饒有興致地望著我:「鄭尚宮娘娘,捨不得內人院呀?我倒想著去你那尚宮院住呢!可惜我們這樣中人出身的宮女,不如你們兩班的宮女升得快。」 我滿面笑容:「一起長大的同伴,就這樣取笑我,剛去還不習慣,回來瞧大家。」 9 我好不容易尋著機會打發了楊內人,終於可以和高內人安靜地一敘。高內人已無驚惶之色,其實平日裡,她遇事也是冷靜的:「若非你捨命相救,只怕我已吞附子湯了。」 「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 「你難道連我也不相信?」 「我不告訴你,不就是怕你擔心嗎?」 「可你也沒給我省心?」 「總算是過去了,沒找出我們。」 我抱著雙手:「你以為就這樣過去了?吳尚宮娘娘說什麼要驗明正身,你可別還有髒物帶在身上。你那個什麼香包,可捅了大婁子了。」 高內人滿眼俱是絕望之色:「驗明正身,我已非完璧,只有死路一條。」 無論是宮女、內侍,甚至是打水低賤的下女,入宮之時需滴鸚鵡之血驗明童男童女之身,伺候主上的人,無論男女都需要像純銀一樣潔淨的身體。 我緊緊抓著高內人的手:「那鸚鵡血滴在你的手臂上,如何能像凝珠一樣結在手臂?掉下來豈不是瞞不過嗎?」 高內人推開我的手:「哪有你想的簡單,是叫我們掀起裙子,檢查下體,這樣一來,什麼都知道了。」 我正要細細詢問,楊內人在門外叫門:「鄭尚宮娘娘,吳尚宮讓我問你,她交代你辦的事情如何了?」我趕緊穿鞋走出室內:「你回吳尚宮,都已通知了上夜的人,待二位入宮之後,她們自是會到吳尚宮那裡。」 楊內人又拉我一同用早膳,我自是吃得不知其味。這楊內人從身上摸出一面菱花鏡,對著鏡子理了理頭髮:「鄭尚宮娘娘,你瞧我這模樣有高內人美嗎?」 見我不吭聲,楊內人收了鏡子,抿著小嘴:「我知道你們倆情分深,我不是跟你一屋裡吃睡長大的,但也是跟你同年進宮的,你可不能偏心呀!」 我撲哧一笑:「瞧你這小模樣,你們倆都生得好看,你長得嬌俏,她生得甜美。」 楊內人拿出絹子笑嘻嘻地擦嘴:「就你這把嘴甜,依我說,你比我們倆都生得標緻。唉,跟你說呀,那些大殿別監都在背後議論我們三個呢,說中宮殿就數我們三人好看。」 我忙捂著楊內人的嘴:「可別渾說,我真是怕了你這張嘴。昨晚還為這鬧出了事兒,難不成你也跟他們好上了?」 楊內人抽回手:「切,難道我的目光竟這樣短淺?這有什麼呢,那些個老尚宮難道就沒年輕過?驗明正身,有本事叫她們自個兒脫下裙子,從她們查起。」 我湊上前,說道:「快說與我聽聽,怎麼查呀!」 楊內人緋紅著臉:「才不信,你這都不懂。」又添上一句,「尚宮娘娘,我一個清白姑娘家,如何能知道這種事。」 我扯著她的衣角:「我是真不知道。」 楊內人輕點我的鼻子:「哪天你是給主上或者東宮侍了寢,你就知道了。」我往後一退:「整天想著侍寢,我還等著你當後宮,跟著你享福呢。」楊內人雙手叉著腰,豎起柳眉:「那你日後就給我做至密尚宮。」 用罷早膳,我心裡依然不安,仍不知如何驗明正身,生怕高內人的事情鬧騰出來。算算時辰,該輪到我在殿外服侍,只得和楊內人到中宮殿當差。 剛到中宮殿就見中宮氣氛不同尋常,吳尚宮領著首醫女匆匆進入內殿,而宮內行首倒是先行離去。我心想:「完了,難道已東窗事發?」 好半晌,才聽到內殿有動靜,只見吳尚宮扶著敬妃出來,敬妃面色沉重,未有尋常和氣的笑容,早有宮人備好禦轎,只見吳尚宮說道:「起轎,到東宮殿。」首醫女等緊隨其後。 待敬妃走遠後,宮人不禁議論紛紛:「聽說嬪宮小產了,中殿娘娘急得不行,太醫們圍在東宮,吳尚宮便叫首醫女過來詢問情況,看來中殿娘娘坐不住,親自探視。」 嬪宮小產,這在王室可是事關重大。東宮自舉行婚禮之後先後有過三位嬪宮,第一位嬪宮不知何故被廢去宮號,貶為庶民;第二位嬪宮聽說是對食,與宮女相好,被勒令做了比丘尼;第三位嬪宮安東金氏,年僅二十歲,於五年前嫁入宮廷,說來也奇怪,東宮這三位嬪宮都不曾生下一男半女,好不容易金氏懷了身孕,竟然小產了,這不是讓王室子嗣凋零嗎? 王室子嗣凋零,我不禁想到永安大君。他也是嫡子,若東宮生不出男孩兒,永安大君能生出男孩兒,一樣也能延續王室的血統。我不住搖搖頭,這些幹我什麼事,我這是怎麼了? 只是王室想要開枝散葉,還非一朝一夕之功。楊內人也湊上來,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這下可好了,便宜了東宮殿的那些內人,她們還不借這個機鑽空子,滾到東宮的懷裡。」 我心裡卻惦記著高內人的事情:「宮內行首走了,不查昨晚那事兒?」楊內人擺擺手:「這個時候,誰還理這些呀,我适才進去給中殿娘娘添茶水,只見吳尚宮說宮女們穿著裙子,還怕跑了不成。日後再查也是一樣的,還有那個香包,已送到繡房,讓繡房尚宮查查面料和工藝。」看來這事情,只是壓下了,終究還是弄個底朝天的。 10 時序步入梅雨之際,漢陽連日飄著紛飛的細雨。自東宮傳來嬪宮小產的消息,一連數十日,整個宮廷都處於哀傷之中。王室子嗣凋零,東宮不能誕育世孫,自然是動搖了王室的根本。 一向和氣的敬妃,不是哀聲就是歎氣,直說是自己失德,致使子嗣艱難。吳尚宮連日來多方開導,敬妃的心情也不曾寬慰,犯了頭痛舊疾。主上禦體欠佳,一直在溫行,聽說嬪宮小產,也只得匆匆結束療養,趕回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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