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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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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宮女最大的醜聞 6 此番出宮辦差,自是趕在酉時回宮,並向中宮殿覆命。敬妃聽到永安大君于端午進宮的消息,心情十分愉悅,直贊我事情辦得妥當,打發我歇息去了。 如今我已搬到尚宮們集中居住的殿閣。因我的資歷最淺,便住在尚宮院裡最下處的偏房。但這於我已經是滿足了,獨立的寢室由屏風自然隔斷成兩間,外間可用於會客,里間用於安寢,還有一排長長的壁櫃,放置衣物雜什,比起兩人共用窄小的內人處所,當然舒適極了。 我解下盤發,欲打水洗臉,便有汲水婢將燒好的熱水放於房門前。我拉開門,笑著接了,拿出棉巾仔細地擦臉。彼時,弦月東升,一看到弦月,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那雙眉眼盈盈的臉,一張令女子都心動的臉。我望著水盆裡的倒影,撫摸著自己的面龐,不禁低垂了眼。在宮裡人人都說我生得花容月貌,可跟今天遇到的那個女子相比,終究是遜了一籌。世上的美人,就如春天裡不斷盛開的鮮花,一比擬就知豔麗嬌姿。 洗罷臉,我端著水盆出去倒水,剛出院子就被撞了個滿懷,水灑了一地,我捂著胸口一瞧,原來是高內人:「你這丫頭,嚇了我一跳,怎麼這樣急?」 她的面龐嫣紅,額頭上沁著細細的汗珠,小巧的下巴因為緊張而抖動著。她拉著我慌張地問道:「你的屋子在哪裡?」我只得牽著她的手進到我的寢所,剛入內,她「砰」地一聲緊緊關上門,大口喘著氣。我越來越覺得她今天的行為怪異:「這到底是怎麼了?告訴我。」 她咬著唇,雙眼怔怔地望著我:「無論是什麼人來這裡找人,你千萬別讓人進來,更別說看到我。」 彼時,就聽見院子裡嘈雜的聲音,我一時也沒了主意,慌忙中拉開里間的壁櫃:「你且進去躲躲,不論什麼事情,都別出來。」說罷,我急忙解開衣襟,脫下唐衣,抖開被褥,蓋上被子,剛躺下就聽見敲門聲,我欠起身,「誰在外頭呀?」 門外傳來高調而尖細的聲音:「鄭尚宮,我是監察尚宮,請把門打開。」我硬著頭皮拉開門,監察尚宮權尚宮身量雖小,可是氣勢很足,聲音雖然尖細卻很有一種穿透力,她的一雙眼睛在我身上轉溜:「天色這麼早,鄭尚宮如何就歇息了?」 我揉了揉肩,低聲說道:「回權尚宮娘娘,小女今天奉中殿娘娘之命出宮辦差,在宮外奔波了一天,回來後十分疲倦,故而想早些歇息。」 鄭尚宮身後跟著內人們,她們互遞眼色,在權尚宮身後指指點點。我心裡愈發發毛了,高內人究竟犯了何事?權尚宮探出頭,直往我的屋子裡瞧。我故作不知:「娘娘,小女可曾是做錯了什麼事?小女今天是第一天入住尚宮院,若有失德之處,還請娘娘指教。」 權尚宮手上似乎捏著什麼物件,她緊緊攥著,心不在焉地說道:「你可曾見什麼人出入過尚宮院嗎?」 我睜大眼睛,搖搖頭:「小女回來就歇息了,哦,有就是之前汲水婢給小女送過熱水。」 權尚宮身後的內人們沉不住氣了:「适才明明有宮女進入尚宮院,娘娘應當進屋搜她一搜。」 形勢變得緊張起來,權尚宮提起裙擺脫鞋,一隻腳已經踏入我的屋子。我的心當即提到嗓子眼。就在此時,熟悉而威嚴的聲音適時響起:「權尚宮,這是怎麼回事,整個尚宮院亂哄哄的。」 7 原來是吳尚宮,真是一場及時雨。吳尚宮徑直進入我的屋子,端坐在外間:「鄭內人升任為封書尚宮,今天第一天入住尚宮院,不知可是言行舉止有差池,需監察尚宮調教?」 權尚宮捂著雙手,側坐于吳尚宮身旁:「我來這裡並不是尋鄭尚宮的不是,而是為了尋人。」 吳尚宮提高了聲音:「尋人?尋什麼人?」權尚宮壓低了聲音,湊到吳尚宮耳邊。 權尚宮越說下去吳尚宮的臉色愈發難看,我這心裡更加搗鼓不止。權尚宮說完,把手中的東西塞到吳尚宮手上,這回我多少是瞧見了,像是一個香包。這權尚宮就拿眼色瞟吳尚宮聽候示下。 「權尚宮,依我說,這個事情需慢慢查訪。」 權尚宮一臉不解:「娘娘,分明有內人們看到她跑進了這個院子。」 吳尚宮握著香包,沉吟說道:「你查鄭尚宮這裡,沒什麼緊要,橫豎她年紀輕、資歷淺。若你在她這裡找不出人,該去哪裡找?」 權尚宮握著拳,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就查完整個尚宮院,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賤人挖出來,按宮規秘密論處。」一說到按宮規秘密論處,我心裡大約猜著情形,這回可真是著急得不得了。 高內人,你糊塗呀! 吳尚宮將香包塞回權尚宮手上,輕描淡寫地說道:「依我說,這個事情需要慢慢查訪,尚宮院裡所住的尚宮俱是有一定資歷的,查哪一位都要慎重啊!權尚宮你說是不是?」說罷,又往門外一指,經權尚宮這麼一鬧騰,滿院子裡的尚宮們都紛紛走出內室,隔著觀望。 權尚宮手一縮,她先是呆了一呆,當即說:「娘娘說得可不是麼?我這裡辦差,就是略嫌急躁了些。再者說,若匆匆闖進一個宮人,哪位尚宮會無故包庇她。」 吳尚宮笑了笑:「權尚宮未若跟我同到大殿尚宮那裡,一同商議如何處置,你瞧著可好?」權尚宮及身後內人無不服的,俱跟著吳尚宮去大殿尚宮處了。 臨行前吳尚宮沖我說道:「你今天第一天來,我原想著給你訓示的,遲些你到我寢所來吧!若是之後瞧見了什麼人,可要從實報來。」我恭謹地點點頭,目送著眾人離去。 直到吳尚宮等出了尚宮院,遠遠瞧著往大殿方向去了半個時辰,才拉開壁櫃門。只見高內人全身是汗,如坐舟中,嚇得面色鐵青,雙眼直白。我氣憤之至,一巴掌摔在高內人臉上:「你,你不要命了。」 這一巴掌過去,她倒像是回了魂,方伏在我身上嚶嚶而泣。她這一哭,我的心又軟了,捂著她的嘴,忙瞧著外面:「再哭把人都哭回來了。」這麼一嚇唬,她當即止了哭聲,兩隻杏核眼紅紅的,只是默默流淚。 8 我扶她坐好,想著事不宜遲,打發她離開尚宮院回到寢所是緊要:「你穿上我的唐衣,馬上離開尚宮院。你到洗衣房去,把唐衣脫下來之後扔在那裡,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你自己了。」 說罷,我打開文具匣,將墨汁灑在衣襟上。高內人含著淚,感激地點點頭。我拉開門,拿著盆藉故打水,在院子裡細細觀察了一陣後,回到屋內,吹熄了燈:「快走吧,院子裡沒人,我這裡又是下處。你從側門溜出去,洗衣房最近,天色擦黑,沒人看得清你的臉。到了洗衣房不要驚動任何人,把唐衣扔在漿洗閣子裡即可。」 這一夜我膽戰心驚的,根本無法入睡,想著那駭人的宮規,不禁毛骨悚然。宮女們數百年來流傳著一個秘密的規定:宮女是王的女人,雖然不一定能給王侍寢,但宮女的清白不容玷污。若宮女與男人私通,被發現逮到之後,將由宮女中最高長輩賜附子湯藥死,並扔在亂葬崗,對上只是謊報病逝,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高內人是我從小長大的同伴,是我在這個深宮中最要好的朋友,若非如此,我今天不會冒著天大的危險來救她。若是監察尚宮發現她在我寢所,我俱是連罪的。 想到這裡我坐起來直擦汗,心裡又恨恨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宮廷裡除了主上與東宮,全是宮女子。男人,內侍也算男人,笑話,只有,大殿別監。 難道是跟大殿別監?會是誰呢?高內人會與哪個別監私通呢? 想起還要到吳尚宮那裡回話,只得披了件中衣到吳尚宮那裡。吳尚宮手枕在案幾上,敲著頭,她一想問題就習慣這個動作,見我進來,只瞟了我一眼,又繼續沉思,我坐在一旁自是不敢驚動,好半晌吳尚才坐直了:「越來越沒規矩,穿成這樣。」 我一愣:「唐衣出宮的時候弄髒了,下午送去洗了。見您回來急著過來,恕小女莽撞。」 吳尚宮狐疑地打量我:「這麼巧,唐衣髒了?」 我像和尚敲木魚般直點頭,她的聲音裡明顯露出懷疑:「難不成,你屋子裡适才真藏著人?快說,那人是誰,你如何包庇她。」 聽她這麼一說,我嚇得跪在地上:「娘娘明鑒,娘娘若是疑小女,請您這就徹查去,小女如何敢隱瞞絲毫?」 吳尚宮見我腦門咚咚直叩地板,才不耐煩地說道:「好啦,這事你做不來,也不會犯這個傻。」 她涼涼地歎口氣:「宮廷的歲月催人老呀!」 吳尚宮板起臉,一臉嚴厲之色:「有宮人跟男人私通起來。」 「宮裡怎麼會有男人呢?」我故作不知。 她手敲著案桌:「我早瞧著大殿那些別監們,一雙雙眼睛整天盯著年輕內人的屁股上下打轉。」 見吳尚宮說得這麼露骨,我羞紅了臉。想到高內人的安危,便順著她的話問道:「可有查出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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