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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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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弈沉默,閉著眼睛沉默,讓謝大夫發冷汗的沉默。 謝懷瑉在沉默中滅亡,再次後悔自己多嘴多事多此一問,惹得領導不高興。不過宇文弈看起來似乎是睡著了,也許他不答話並不是因為自己問錯了話吧? 就在謝懷瑉幾乎後悔得要嘔血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她不確定地抬起頭望過去。 平靜地躺著的宇文弈重複了一遍,聲音低沉磁性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謝懷瑉心想這不是廢話,不然怎麼叫宿疾? 宇文弈繼續說:「十歲的時候,在行宮出了點意外,冬天,摔斷了腿,在雪裡埋了半宿……後來治療不得法,這才落下的宿疾。這些年來好生調理,已經好了很多,沒想到會在這麼暖和的天裡復發。」 他語氣平淡,說得似乎十分輕鬆,那麼大一個變故,似乎真的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 謝懷瑉想了想,還是緊緊閉上了嘴巴,聰明地保持沉默。 宇文弈開了個頭,倒覺得容易了一點,繼續說:「後來宗族長輩和大臣奏請立太子的時候,大姐就以我腿腳不便為由,唆使母親立她,可是大臣和宗族長輩卻擁護我。母親本來對我極其不信任。父親已經搬出了家裡,在外面過自己風流雅士的生活,對我們兄弟姐妹不聞不問。我的枕頭下,藏著我奶娘塞給我的匕首,即使我身旁睡著我的妻子。」他尖銳地笑了笑,「知道這事的人很少。」 謝懷瑉背後陰風陣陣,起了一層冷汗。 那時候他多大?算一算,不過十八九歲,大學新鮮人。放在現代,天天打遊戲的年紀,他卻睡在刀尖上。 宇文弈轉頭看她蒼白的臉,眼色一沉,卻隨即笑了起來,「把你嚇怕了?」 謝懷瑉很窘迫,「陛下……過去再不愉快,可畢竟都已經過去了。眼睛長在腦袋前面,就是要人往前看的。」 「你這話倒說得真有趣。」宇文弈臉色溫柔許多。 他還有沒說出口的話。比如,這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向人說起往事,描述他心裡的感受。 即使是他那幾位與他同床共枕的妻子,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宇文弈換了話題,說:「我這腿,治不好也沒什麼,朕早知道這病是擺不脫的了。」 謝懷瑉淺笑道:「陛下別洩氣,這病靠的是調養,宮人那麼多,照顧您這點是不成問題。」 宇文弈聽了,倒也跟著笑了笑,「是啊,幸好是皇帝。」 車行到下行,外面傳來馬蹄轟隆聲,是葉將軍率領禁軍到了。謝懷瑉等人終於松了一口氣。皇帝用了藥還睡著,葉將勞和常公公等人預先準備的眼淚和演講詞都無用武之地,只好趕緊將這尊佛先運回宮再說。 皇帝順利回了宮——雖然是走著出去,抬著回來的——謝大夫也就可以卸任休息了。 連城早在家裡等著她。 兩個月不見,這小子長高了一大截,袖子褲腳都嫌短了。 謝懷瑉見了他很高興,帶著他上館子好好吃了一頓,又去成衣店給他定做了幾套衣服。 回了家,天才黑,可是人已經累得不行了,草草洗了澡就上床睡覺。 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暗,渾身乏力像給卡車碾過一樣。睡了一覺,怎麼反而比打仗還累? 謝懷瑉花了點力氣才爬起來,一邊哼哼著一邊穿衣服,心裡覺得奇怪。這半個月來她總是覺得很疲倦,精力明顯不夠用。 謝懷瑉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皇帝犯了老寒腿,她連想請個年假休息幾天都不可能。誰說公務員的日子好混的?高級公務員,比如她,首長的家庭醫生,二十四小時待命,活兒才不輕鬆呢! 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哪裡有點不對? 天色很暗,空氣裡有飯菜的香,外面傳來母親呼喚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 最最關鍵的是,太陽在西邊。 連城不在房中,那是因為他一大早就出門去溫師父那裡學武去了。而現在這個時候,他都快回來了吧? 她,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第四卷 離國篇 第68章 黑影悄無聲息的來到她的身後。 「姑娘睡了一整天,可是不舒服?」 謝懷瑉心裡一緊,忙道:「沒事……只是累了。」 那黑衣人又說:「姑娘這個月的信已經晚了五天了。」 謝懷瑉這倒有準備,「已經寫好了,在我房裡桌上。」 黑衣人轉身要去拿,謝懷瑉喊住他,「這位大哥,你們……我聽說家裡東面前陣子打了勝仗,你們主上這兩個月是不是一直在忙著這事?」 黑衣人點頭道:「的確是。」 謝懷瑉想了想,問:「那你們大人該是沒有把鼠疫之事告訴主上吧?」 黑衣人立刻有點訕訕。 謝懷瑉笑,倒不介意。以她對宋子敬的瞭解,他才不可能冒著攪亂蕭暄精力的危險在那麼關鍵的時刻告訴他自己以身涉險的事。 回了房關上了門。 房間裡很安靜,她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抬起右手,手指切在左手脈上。 「姐!」連城充滿活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姐你在嗎?我餓死了!今天吃什麼?」 謝懷瑉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揚起一個平常的笑,轉身開門出去。 離皇宮,永和殿,宇文弈斜靠在榻裡,腿上蓋著一張柔軟輕薄的棉毯,榻上堆著高高幾摞奏章,矮幾上的一碗銀耳羹早沒了熱氣。他一本接一本地看著,朱砂筆細細批註,神情十分嚴肅認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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