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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何俠緩緩搖頭,擰起秀挺的眉:「楚北捷是有這樣的身手,但未必是他。不熟悉雲常軍隊內部的人,是不會選中崔臨鑒做下手對象的。這事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飛照行何等聰明,立即聽出何俠的意思。崔臨鑒一不是雲常人,二不是軍中的老資格,雲常各位大將對於他做甘鳳軍統帥都心有異議,祁田便是其中最有怨言的一個。

  可難道有誰為了軍中的權力爭鬥,膽敢下手暗殺一路大軍的統帥?

  他暗自埋怨自己說話太快,反而像在幫著祁田掌管多一支軍隊似的,後悔不已,連忙補救道:「楚北捷那邊,是否還是派多點兵馬過去?我這裡正忙著辦理小敬安王給的差事,恐怕一時脫不開身,不如派祁田將軍的永泰軍過去如何?」

  何俠這才點頭道:「就派他過去吧。」走到桌前,提筆寫了一份軍令,加蓋了自己的帥印,交給一名侍衛,又問飛照行道:「王冠的事,辦得怎樣了?」

  飛照行稟報道:「巧匠已經找到了,兩個是歸樂的,一個正派人從東林接過來,都是有名的大師,遇到戰火躲藏起來了,找起來真不容易。各色寶石基本上已經齊全,但最中間的一顆,計劃著用上好的大藍寶石鑲嵌,這個暫時只找到一顆可以用的。王冠的料是夠了,後冠就……」

  「給後冠先用。」

  「小敬安王?」飛照行遲疑了一下。

  「先把寶石都用在後冠上,王冠不用急,你慢慢地制。記住,手工一定要精美,用料一定要好,尤其是後冠。」

  飛照行疑惑地看何俠臉色,那帥氣的臉上淡淡的,始終濃霧不散的樣子,明明站在眼前,卻仿?隔了很遠,只好連聲應是,退了出來。

  回到下榻處,手下的安將軍又興沖沖來了,約他一道去喝酒。

  安將軍在雲常軍裡是老資格,飛照行這方面比冬灼經驗老道,貴常寧死後,他接管蔚北軍,明裡暗裡加意籠絡幾名蔚北軍中的大將,倒和他們處得很好。見了安將軍,飛照行笑道:「又是喝酒?將軍掙了不少功勞,小敬安王的賞賜也多,幹嘛不在這裡買塊地起個宅院,再娶幾名美人享福?這可比喝酒有趣多了。」

  安將軍擺手道:「我就好喝兩口好酒,沙場上廝殺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完蛋,女人一個就夠了,多娶幾個,將來又多幾個寡婦。」歎了一聲道:「而且女色也不是什麼好事。你看楚北捷吧,為了個女人鬧失蹤,聽說最近又出現了,嘿,我看那也只是流言。咱們駙馬爺呢……」忽然想起何俠已經嚴禁下面的人再喚他駙馬爺,忽然停了下來。

  飛照行心裡無端一跳,笑著問:「小敬安王怎樣?」

  安將軍撓頭道:「小敬安王也夠深情的,可惜了咱們公主,怎麼這樣命薄,竟難產死了。要是活到現在,那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飛照行越聽越不對路,臉色微微變了,琢磨著又問:「我最近奉命制後冠,正有點擔心尺寸大小。小敬安王日後登基,恐怕還是要尋一位新後吧?」

  安將軍直腸直肚,也沒去注意飛照行的臉色,大掌連擺了幾下:「哪來的新後?將軍您看見小敬安王身邊有什麼女人了嗎?就算日後要娶,我看最多也是個側妃。所以我說小敬安王對咱們公主不錯,聽說雲常那邊,正大修公主的陵墓。嘖嘖,那些小人暗裡中傷,說是駙馬爺害死了公主,依我看他們夫妻倆的情份,那是萬萬不會的。」

  飛照行聽他說完,腦裡本來一直疑疑惑惑的一團亂絲,仿?被隔空而來一隻手三兩下扯白乾淨一樣,霍然明白過來。

  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安將軍這才發現不妥:「將軍,你怎麼了?」

  飛照行木然道:「我忽然想起一點急事,非要立即辦了不可。改日再奉陪吧。」逕自走了回內房,將房門推上,滿天絢爛陽光都被擋在外面。

  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湧進來。

  何俠動了殺機。

  為著耀天,何俠想為耀天報仇。

  怪不得呢,這麼多人,偏挑他來制這後冠,又是找人大修耀天的陵墓,又有風聲說有人正追查他的劣跡。轉頭一看,竟是一張已經鋪到頭頂的大綱,要罩他這條大魚。

  想到前幾日還在憧憬富貴前程,現在都成了泡影,何俠已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要取他飛照行的命,只如兒戲罷了。

  當日雖然是他再三建議殺死耀天,但那是真心實意為了何俠手裡的權力著想。何俠自己殺了耀天,現在懊悔不已,卻要拿飛照行當替罪羊來洩憤。

  飛照行冷汗涔涔而下,又頹喪又氣憤,握緊了雙拳,驀地眼裡凶光一閃,磨牙自語道:「老子就縛了手讓你宰?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掌上一陣刺痛傳來,低頭一看,原來手握得太緊,指甲已刺進肉裡去了。

  下藥計劃進行得非常成功。

  番麓體質過人,醉菊用的份量又極少,不過兩三天,番麓已經全好起來,醉菊就派他一個任務:「想辦法把這個混到糧食裡。」手裡提出一大包袱的藥。

  「怎麼混?軍糧都是麻袋裝起來的,難道要我一個個拆開下藥?你當那些看糧官都是傻子嗎?」

  「你才是傻子呢,沒人叫你開麻袋。」醉菊弄了一點藥末演示起來:「一點藥粉,放水裡面融了,往麻袋上一倒,藥不就滲進去了?」

  這個主意倒不錯。這麼一小碗藥水倒進去,神不知鬼不覺,雖然只有沾濕了的糧食才有藥效,不過軍中煮飯,向來是整袋米整袋米下的,煮成一鍋,還不人人中招?

  醉菊把包袱遞過來,番麓沒接,死皮賴臉地問:「我幫你做成這件大事,有什麼獎賞?」

  醉菊不層道:「沒你別人就做不了嗎?這麼簡單的事,王爺隨便派誰冒充你的親隨巡視一下糧隊就辦成了。我是看你閑著也是閑著,幫你找點事做罷了。」

  番麓不滿地哼哼了幾聲,卻把裝藥的包袱接過來走了。

  隨後幾天,就有隱隱約約的消息傳來。

  先是懷疑軍中出了瘟疫,軍裡大夫都不知道究竟,要從各處城中找幾名有名氣的大夫去看看。

  後來恍惚又診斷了,說不是瘟疫,怕是水土不服。

  「他們也不笨,首先就疑心軍糧有問題,把糧食驗了又驗,就是查不出什麼。本城守還很合作,立即將且柔的毒物志派人撰抄一份送了過去,特意指明有的植物的毒恐怕是銀針驗不出來的,要用熏幹的松尾草加水來驗,水變黑的就是有毒。看來又會讓他們的大夫忙活一陣。」

  番麓一番話,引得內室中的人都哈哈大笑。

  只有醉菊瞪他道:「好端端的,為什麼騙人?萬一引起他們疑心,你可就惹下大禍了。」

  娉婷坐在醉菊身邊,聞言輕輕握了握醉菊的手,把頭偏過來,低聲笑著解釋:「是有這種毒的,他倒沒有騙人。」

  楚北捷也道:「我們打算和這位將軍碰個面,先讓番麓討好一下,有個交情也不錯。」

  醉菊這才知道錯怪了番麓,本想向番麓認個錯,抬頭一看,番麓正得意洋洋地朝她擠眼,那句抱歉就咕嚕一聲,吞到肚子裡面去了。

  漠然問:「還有什麼消息?」

  「好消息很多,好像連老天都幫我們呢。」番麓現在是雲常內部消息的主要來源,大家圍繞他坐成一個圈。番麓一提起軍事來,更是眉飛色舞,精神百倍,侃侃道:「首先要佩服的是鎮北王,刺殺崔臨鑒用的是刀,而不是神威寶劍。」

  楚北捷淡淡道:「選中崔臨鑒,完全是你的功勞。沒有你,不可能有目前這樣的局勢。」

  番麓聽他這一句,知道他已把目前局勢大概都猜出來了,只是讓自己代表他把情況說個清楚,好讓他這個「雲常城守」更融入楚北捷的原班人馬裡,不禁感激地看了楚北捷一眼,繼續說道:「崔臨鑒的死,使何俠對祁田起了疑心。因為何俠正在積極籌備用新人取代雲常軍中的老將,這使雲常老將們怨言四起,而崔臨鑒,就是何俠目前提拔得最高的一名年輕將領。對了,他不是雲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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