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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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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碰上剛剛到達的臣牟和幾個腳程最快的下屬,腳不停步,沉聲命道:「救火。留下軍醫和兩百人治療傷者!其餘的跟我走!」 言語間,已翻身上了馬背。 駿馬仿彿察覺到楚北捷一往無前的信心,嘶叫一聲,人立起來,重重踏在雪上。 何俠,雲常的何俠。 楚北捷炯然有神的眼眸看向雲常方向。 娉婷仍在。 她在被帶往雲常的路上,至少還有一天半的時間,才會被帶出東林國境。 只要娉婷仍在,天涯海角,不過咫尺。 「王爺!」臣牟匆匆從別院跑出來,稟道:「敵人中也有未死的。小將弄醒了一個有官階的,他說他們是沿著橫斷山越過邊境來的,應該是按來路回去。他們人數不少,足足八千人馬。」 風聲鶴唳,熟悉的危機感撲面而至,楚北捷反而冷靜下來,恢復往常在沙場對陣時的沉著:「何俠估計不到我已回到別院。既然來時分成小隊,回去的時候也應該分成小隊,人馬在雲常邊境匯合。」 震動天地的馬蹄聲轟轟傳來,落後的大批人馬終於到了。 楚北捷不待他們下馬,拔劍指天,高聲問:「東林的兒郎們,雲常搶走了鎮北王妃,你們還有力氣追嗎?」 鎮北王妃? 誰敢搶走鎮北王心愛的女人? 片刻沉默後,爆發出能震撼山巒的回答:「有!」 「他們有八千人馬,我們只有三千多連夜未曾休息的疲兵。」楚北捷緩緩掃過這群東林的年輕男兒,讓他沉毅的聲音響徹每個人的耳邊:「尋不回她,生死於我已無大礙。你們卻可以自行選擇,追,還是留。」 「追!」毫無猶豫地,雷鳴般的吼聲,回音一重重送回來,震落枝上的白雪。 臣牟也已吩咐好善後事宜,上馬馳到楚北捷身邊,堅決地道:「只要跟隨的是王爺,沒有人會膽怯。王爺請下令吧。」 楚北捷低聲道:「放出你的隨身信鴿,要邊境的東林軍在橫斷山脈西側阻截雲常敵軍。何俠既然敢深入東林犯險,除了帶來的八千人馬,一定也在雲常邊境埋伏了重兵,要邊境的將軍小心落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吩咐完了,楚北捷迎風拔劍,直指蒼穹:「我們追!」 「追!」三千多把利劍,鏘然出鞘,反射森然寒光。 應聲震天。 幾乎踏碎地面的馬蹄聲,重新響起。 割面的冷風,再度狂烈問候楚北捷臉上的血口,他的眸中,卻充滿了決心。 天涯海角,只要你在,娉婷。 那只是咫尺。 只要你仍在。 孤芳不自賞4 第二章 雲常的馬車上,溫暖舒適。 被腥風血雨浸淫的隱居別院,已看不見蹤影。 娉婷坐在角落,無心看天上的月。 今日之後,最愛的月,已無當初的無暇溫柔。 它不聲不響,照著一地心碎,照著殺聲滿天中,親衛們死不瞑目的眼神。何俠推開一重重門,將她溫柔地松了綁,連同鐳金盒子,一同帶出門外。 她踏著那些年輕漢子尚未冷卻的血,到達別院的大門。 潔白的絲鞋,紅如落日煙霞,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殷紅鞋印。 心如刀割。 這一地,不是別人的血,是她的。 從她心頭洶湧而出,淌泄於冰雪上,融不去一絲寒意。 馬車已等在面前。 純白垂簾,精琢窗緣,好一個別致拘囚籠。 醉菊不知從何處沖出來,袖上殷紅一片,指尖滴著血,撲到娉婷腳下:「姑娘,姑娘!讓我一路照顧姑娘吧!」 何俠身邊的侍衛,已經舉起寒光森森的刀。 娉婷轉頭,看向何俠:「這是我的侍女。」 何俠看向匍匐在地的醉菊,柔聲道:「上車吧。」 馬車中,多了一人相伴,卻孤獨依然,寒意依然。 醉菊,醉菊,你又何苦? 娉婷隔窗,傾聽急促的馬蹄聲。車軸飛快轉著,將她一寸寸,帶離楚北捷在的地方。 她不覺疼,也不想哭。 她決定忘卻痛苦和眼淚,就像她將要永遠地,忘卻那個人的音容笑貌。 她終於知道,真心原來,並沒有想像中那般重要。 國恩似海,國恨如山。 她怎麼可能,深得過海,重得過山? 月下吟唱,花間撫琴,在家國大義之前,又算得上什麼? 這世間最純最真的情愛,並非無堅不摧,它敵不過名利權勢,敵不過心猿意馬,敵不過一個虛妄的國,骨血的醉。 「你是何俠貼身侍女,難道不知道你家少爺是當世名將?」 「什麼是名將,就是能分清孰重孰輕,就是能舍私情,斷私心。」 言猶在耳,白娉婷慘然一笑。 那個人,又何嘗不是名將? 又何嘗不能分清孰重孰輕,何嘗不能舍私情,斷私心? 他選得對,擇得妥。 既是名將,就應該手起刀落,碎了這顆無家可歸的心,毀了無處容身的魂魄。 海誓山盟,瀟灑一笑,拋諸腦後。 名將。 既是名將,就要無怨無悔。 車輪在路上磕磕碰碰,飛一般滾動。 何俠歸心似箭,得了娉婷,一騎當先,不顧風霜,直撲新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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