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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雲常,那雲深不知處,嬌妻耀天公主輝煌莊嚴的宮殿,真是此生家園?

  不是家園,又有何處可去?

  哪裡還有昔日的敬安王府?

  何俠,還有白娉婷,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蕭蕭蒼涼,穿心過,環骨繞,何俠回頭看一眼後面車輪飛轉的馬車。

  娉婷已回,斷了肝腸,失了魂魄,但敬安王府殘留的一絲記憶,仍在。

  她在,昔日便在。

  她在,那曾經笑傲四國,光明磊落,一身正氣的何俠,便真的曾經存在。

  「少爺!」冬灼的喊聲讓何俠驀然警覺。他從隊伍最前方飛騎回來,在何俠面前勒馬:「少爺,前面有人攔路,說要見少爺一面。」

  何俠眼中閃過銳光,沉思片刻,揮手止住後面隊伍。

  大隊赫然止步。

  「帶過來。」

  不一會,雙手被縛的男人被推到何俠馬前。

  「你要見我?」何俠居高臨下,打量這個高大的男人。

  他穿著書生服飾,身材瘦削,舉手投足問卻頗沉穩,面對何俠兩側侍衛的虎視眈眈,毫無懼色,仰頭道:「小將飛照行。小將不睡不眠,急行數日,在此等候小敬安王已有三個時辰,只為了見小敬安王一面,送上一個珍貴的消息。」

  何俠沉默地盯著他,不問是何消息,反而沉下臉,哼了一聲,冷冷地問:「你怎知本駙馬會途經此地?」

  身邊侍衛鏘然拔劍,指向飛照行,只要一字答錯,就是亂劍齊下。

  飛照行不驚反笑,睨視道:「四國誰沒有自己的眼線?不瞞小敬安王,就連小將的主人,也不敢篤定小敬安王會此時從此路過,派遣小將到此等候,只是瞎碰運氣。再說,如果小敬安王此時不由此路過,那小將帶來的消息,將對小敬安王一點用處也沒有。」

  可以穿透人心的視線在飛照行臉上停留片刻,看不到一絲虛假。何俠語氣稍緩,問道:「你的主人是誰?到底是何消息?」

  「小將的主人,是歸樂的……」飛照行靠前一步,壓低聲音:「王后娘娘。」

  滔滔鐵騎,在楚北捷率領下向西飛馳。

  兵馬疲憊,但無一人落隊。

  月兒終於膽怯,悄悄隱藏至無人處,太陽還未到露臉的時候。

  快近黎明,天色卻更黑。

  「駕!」楚北捷仍在迎風賓士。

  他的手腳幾近麻木,只有腰間的劍隔著衣裳傳遞灼熱至肌膚,發洩噬血的欲望。

  鮮血,屍骸,黃沙。

  滿腔擔憂和悲憤積滿胸膛,他渴望揮舞著劍,感受敵首墜落的熱度,踐踏敵人的屍骨,然後,跪下對那婷婷纖影誠心懺悔,再嗅她裙邊香味。

  橫斷山脈的輪廓出現在眼前,楚北捷沖上山坡頂處,瞭望黑沉沉的四周。冬日的黎明前一刻,萬物都是同一種顏色。滿是血絲的眸子炯炯有神,環掃四周,眼底不遠一處山道處,小小的動靜讓瞳孔驟縮。

  馬嘶!

  漆黑中,隱隱有人影閃動。

  楚北捷驀然屏息。

  不動聲色地,將劍從鞘間抽出。熱切的渴望在眸中激烈跳躍。

  臣牟從身後跟上,順著楚北捷的目光,也看到黑暗中的人影。他為將多年,立即明白局勢,低聲道:「看來人數不多,應該是何俠留下狙擊的埋伏。」

  楚北捷見了敵蹤,已恢復戰場上的自信從容,沉聲道:「何俠若需要在這裡留下狙擊人馬,就說明主車隊正在此橫斷山脈中。」

  如果主車隊已經安全通過橫斷山脈,狙擊小隊會立即啟程,趕上去秈大隊會合。

  「衝殺下去,留個有軍階的活口,拷問大隊去向。」

  「是!」

  手中的劍熱得燙手。

  心,比劍更燙。

  楚北捷一手攥緊韁繩,凝視橫斷山脈熟悉的起伏。

  娉婷,你就在這重重山巒裡面?

  求你回眸,只需一瞬。

  這片古老大地,為你靜默無聲。

  三千七百枚劍的寒光,為你閃爍。

  天下最愚蠢最不知珍惜的楚北捷,為你而來。

  只要再見你嫣然一笑,這男人的熱血衷腸,從此,盡歸你一人所有。

  握劍的手心,第一次溢出冰涼的汗。

  楚北捷背影如山,緩緩舉劍,仿彿不惜一擊,刺穿天高處無底的漆黑,穩穩地,吐出一個沙啞的字:「殺!」

  「殺!殺!殺!」

  整片大地,震動起來。

  刀劍的寒光簌簌中,殺聲此起彼伏。

  千軍萬馬,沖下山坡,踏碎寧靜的黎明。

  挾怒而來的三千七百騎,直襲林中原打算進行狙擊的敵人。精心安排的強弓銳箭、坑井巨石,不曾遇料到的是此般滔天怒氣。

  將不懼死,兵不畏傷,氣勢如虹。比寒光更冷的,是眸底的光。

  楚北捷一馬當先,手中劍飲盡敵血。胯下駿馬嘶叫狂闖,不顧身後兵將是否緊隨。

  「啊!」

  慘叫聲,在楚北捷四周接連不斷。血如梅紅點點,被亂馬踐踏成壯烈的畫。

  沒人可以抵擋盛怒的楚北捷,敵人潰敗得很快。

  當兩方交鋒,三千七百騎呼啦啦從東向西洗刷過敵陣,當楚北捷的駿馬,從敵人的周邊闖到敵人周邊的另一側,戰鬥已告結束。

  以怒制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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