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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三、又還秋色

  用晚膳的時候,或許是餓的,我胃口好了不少,倒是西日昌不思飲食。他細細地吃著一盅酒,大半日過去了,那一小盅酒依舊滿滿。

  「陛下,西秦發生了什麼?」我忍不住問。

  他若有似無地瞟我一眼,反問道:「你很想去西秦嗎?現在還想去嗎?」

  我坐直了身,答:「不了。不想了,也不必去了。」我哪兒都不去了,只想陪在他身旁。

  「姝黎,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沉默許久後,他忽然道:「說實話!」

  我疑惑地望他,「你想知道什麼?」

  西日昌手中的酒盅被捏碎,瓷粉和著酒水血水跌落。

  「陛下息怒!」我連忙上前看他的手,但是回應我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我倒在車廂底,聽到他低罵一聲,「賤人!」

  我摸著高腫的臉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前一刻還好端端的,為何這一刻不僅打了我,還罵我賤人?極度不安的感覺襲來,即便他因我私放葉少遊而對我狠虐,也沒有這樣罵我。

  西日昌將桌上的酒菜連盆帶碗全擲到窗外,嘩啦脆破聲連連。

  我撲到他腳下,抱住他的雙腿,急聲問:「陛下,到底是什麼事?如果是我錯了,還請陛下明示!」

  「你好!很好……好……」他壓抑著聲,卻是怒到極點,「朕生平第一次,被同一個人背叛兩次,還欺瞞朕那麼久!你好,你很好,你很有本事!」

  「我騙了陛下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西日昌渾身輕顫起來,突然一把抓起我的頭髮,拉我到了桌上,「姝黎!不,朕該尊稱你黎族族長!姝黎,難怪朕找了你族人你反應那麼大,原來你早算計好了!賤人,只會背地裡搞鬼,為何不明著告訴朕,你要西疆?是啊,你怕一開口朕就知道你的打算,你要西疆就是要離開!」

  我恍然明白過來,定然是侯熙元到西疆弄出了動靜,導致西日昌誤會了。我雙手抓住他揪我頭髮的手,竭力解釋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陛下誤解我了,侯熙元與我沒有關係……」但顯然我越描越黑,西日昌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如果說先前我放跑了葉少遊引起了他身為男人的嫉恨,那麼現在他誤會的是我一直潛伏在他身旁,伺機回歸西疆而且還預謀拐帶一塊地界。這挑釁的已然是他身為帝皇的權威,而先前我所有的付出都被視作動機不良,所有的情感都是虛情假意。

  西日昌將我摁在了桌面上,分開了我的雙腿。危機感洶湧而至,我奮力掙扎,蹈手蹬腳。這個時候再不說出孩子的事,我怕就再無機會了,「陛下,你聽我說,我有了……」

  然而他飛速地封住了我周身的要穴,連啞穴都封住了。「朕不想再聽你的謊言!」一句話讓不能動彈的我如陷地獄,身上的衣裙破碎,仿佛心碎了一地,輕飄飄地落地,連聲音都沒有。

  西日昌撕光了我的衣裳後,面色鐵青地闖入我的身體,「賤人,你也只剩這個用場。」他狠毒地掐送我的腰肢,粗暴地穿刺,仿佛要將我對穿,我拼命眨著的淚眼,他視若無睹。疼痛悲痛迅速傳遞,我用心呼喊著,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人所犯,所有的懲罰都該我一人來受,和我的孩子無關啊!

  我怎麼都沒想到,我連日來的受辱,忍受的煎熬,最後沒有緩解我和西日昌的關係,反而將我推向了痛苦的深淵,並且還可能連累我腹中的孩子。我只是想多待在他的身邊,我只是想多挽留幾日明媚的春光,但我錯了,錯得離譜,貪求的溫存此刻化為兇殘的屠刃,反復切割剁碎我的軀體我的魂魄。

  在全身被下禁忌的情況下,我的身軀自發地戰慄,我的雙腳無意識地抽搐,我腹中的孩子似感知了我的恐慌,反胃的噁心氣躥出口腔,混著我的淚水濺了出來。西日昌鄙夷地冷笑了一聲:「終於又覺著朕噁心了?」

  他抽離我的身體,收拾起他的衣褲,「其實朕也覺著你噁心,要不是與你合歡有些好處,朕才不要你這噁心的身體。」

  「你早就被朕玩爛了!」他惡毒地道。

  我停止了戰慄,只覺著渾身冰冷,胸膛以下再無半點知覺,我的身子仿佛已經死去。

  這就是我的男人,寵著我的時候,不惜華美的言辭來稱讚我的身體,絕情的時候,我就是噁心的一堆腐肉。我到底喜歡他什麼?我每次那麼下賤地敞開自己由他玩弄,毫不知恥地放肆出呻吟,為的是什麼?我該清醒了,他對我全部的好只基於我身體內的天一訣氣場。我該醒悟了,我從來都只是他的玩物,他喜歡的時候就丟些溫情,高興的時候就扯些甜蜜,可恨的是,我竟然將自己報仇的期望寄託在他身上,明知他罪惡還義無反顧地投奔,可悲的是,我竟然貪戀他溫暖又充滿血腥的懷抱,清醒地一頭栽入他精心編織的欲念情網。

  「西秦你是不必去了,有侯熙元幫你去了。西秦你以後是永遠不必去了……朕真是看走了眼,這麼多年還沒讓你臣服,倒養出了條白眼狼!你既然不甘,不願,為何還要為朕擋一箭?捨身以命,你夠狠。你黎族每個人都夠狠,都是響噹噹的鐵骨,怎麼敲都敲不碎!當日你為何不死?跟你族人一起死了,死了乾淨才好!是啊,沒死成,來尋仇了。尋來尋去,倒把朕騙了進去!朕自問待你不薄,礙著你的全都踢開,能點撥的盡數授你,你學得好,學到把朕都瞞了。朕寵你那麼多年,要的不是這樣的你!」

  西日昌深吸一口氣,面色似鎮定了幾分,「想到往日,你也並非全然無情,只是朕要的是全部的你,一點一絲都是朕的。朕知道你要解釋,但是不可否認,你待在朕身邊這麼多年,還是存了謀朕的心思。姝黎,你到底是黎族,朕喊了你那麼多年姝黎,已經沒有法子改口,也絕不會輕易放開你。在往後的日子,你就用身體來贖你的罪。」

  我又嘔出幾口酸水。西日昌面孔一抽,猛然將我雙腿掰到極致,我聽見我的骨頭發出兩聲脆響。贖罪,誰贖誰的罪?我贖不了我的孩子,也贖不了我自己。

  「你嫌朕噁心,朕也嫌你噁心!朕還沒在你身上試過手速……」他的手卻遲遲沒有戳進來,我的雙腿九九懸空。我的孩子哭了,他流的是血。

  西日昌忽然放開了我,一手拍開我身上所有禁制,而後坐在我雙腿之間,才坐下又抓住我的手腕,但就是什麼都搭不出。

  我一動不動,最終是我的孩子救了我,但他的情況很糟糕,如果不是我依然有噁心感,我幾乎以為他已經死了。

  「你流血了!」西日昌盯著我的下體道:「很細的一道血絲……不是那個……你……」

  我用最冷靜的聲音道:「給我準備安胎藥,如果你還想要我的孩子的話!」我放開氣勁,遞手於他。

  「你……」西日昌再次一搭,後肩膀劇烈一抽,隨即噴出一口逆血,濺到我身體上。他的這一口血是欠我孩子的,他差點殺了他。我才變得堅硬的心跟著軟了一下,他終究是我孩子的父親,他待我再不是,見我流血還是會停手。只是我真的受傷了,我很失望,我捨命都沒換來他的真情,我付出了全部也抵消不了他的疑心,我放棄了武者的尊嚴女人的矜持日日夜夜將屈辱折換他的愉悅,都不能讓他清楚地看到我的真心。

  西日昌命陳風加急到附近城鎮購買安胎藥的時候,我閉上眼哀歎一聲。造成目前這情況,我才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我太貪戀西日昌的懷抱,癡心妄想他會止了狂暴化了柔腸,我的孩子就不會哭,不會流血。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太自私,只想著狠心的男人,連帶著自己也狠心,沒有顧及孩子。我哪裡有資格做母親,如何可以去愛人?我連自己都不愛。

  西日昌緊緊抱住赤裸的我,他的臉貼在我的胸口,卻難以溫暖我的心。我們都不配有這個孩子,我們都罪孽深重,雙手染滿鮮血,背負無數條性命。我們都是野獸,除了吃人,就只會苟合。

  男人是自私的,他放任自己四處留情尋花問柳,卻不准女人對旁的男人高看一眼,帝皇是獨斷專行的,他以自己的多疑猜忌臆斷一切不確定的嫌疑。對他而言,世間事醜惡的,世人無不竭力維繫著仁善光亮的外表,骨子裡卻是男盜女娼,好一點也就尋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用以欺人騙己。他不相信正直和美好,他的信仰是他人即地獄。我現在方知花重當日是對我言,他提醒我即便西日昌再寵愛我,心底裡也始終不滅墨黑到一塌糊塗的信仰。漫無邊際的黑夜中,點點的星光只是貫通兩極的點綴,用來烘托黑不見底的深淵,引誘人以為黑到底後還是有光亮的。而當這點點星芒不在,就會成為真正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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