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一六八


  他的手,修長優美的手端著酒碗向我唇邊遞來,我並不想吃碗中的酒,我只想親吻他的手。往日我曾領受過這只手多麼溫存多情的撫摩,它是如此有力,充滿魅力。我的耳畔樂音悠然而起,我不得不集中精神,抗拒手的魔力,不讓它輕易吸走我的唇。酒又傾灑了下來,半入迷唇,半落身軀。手擱下了酒碗,黏到了我的身體上。我們如此貼近,卻有一份生疏油然而生。我再也忍不住,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從指尖開始親吻。

  我將他的指頭含入,又沿著指節吻上手背,西日昌呆了片刻,就開始動作起來。他抽出了手,將我抱坐到他身上,握住我的腰上下揉動。我的胸膛不停地磨過他的胸膛,火一般的情花一朵朵盛開在肌膚表層。它們釋放出妖麗的豔紅,一片片燃燒起來,火焰不休止的顫動伴隨火花爆裂的脆響。

  我的孩子,我實在沒有做母親應有的覺悟,我對不起你,因為我實在留戀地上的日光,貪戀每一刻和你父親在一起的時光。能多一日就拖一日,能多片刻就停片刻。如果我此刻就說出你的存在,你那狠心的父親必然會送走我,將我打入只能以夜明珠照明的地宮,而以他的敏感和偏執,只會認為我拿你做挾,拿你做免罪牌。

  時日已經不多了,我的孩子,我再也拖不下去。我道身體我的全部血肉都快承受不住,你再忍幾日,等到你父親的氣全消了,他就不會再那麼狠。他也在一直期待你的降生,你將會比你母親更強,你會有兩個聰明的大哥哥,一個淘氣的小哥哥。當你出生後,亂世或許就終結了,戰爭應該結束了,你再忍耐一下,就會從黑暗中迎來曙光。

  我癱在西日昌身上,口中喃喃的都是對不起。西日昌停止了動作,握住我的雙肩,後拉後仔細地審視我。

  我抽搐著,淚光恍惚中,他親吻了我的眼。他的舌尖軟綿綿滑膩膩,仿佛夜景輕柔的觸角,而後他又開始了動作,溫存細膩,我再次依偎在他懷中,任憑他,跟隨他晃動搖曳。

  寒風似停了,春夜嫵媚而至。西日昌無聲地摟了我一夜,次日他親自為我穿戴整齊,抱我上了回盛京的馬車。在車裡,他讓我臥在他膝上,不時撫著我的後背。春風傳送一陣陣青草味兒,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昨日,一切又與昨日不同。我再沒有掙扎,沒有不甘,只有順從,還有點疲累。

  快到晌午的時候,他忽然冷不丁地問了句:「可以為我做一切?」

  我默默點頭。

  他沉默了片刻,道:「提著葉疊的頭來見我。」

  我倒吸一聲。

  「做不到吧?」他淡漠地道。

  我勉力撐起身,他卻按下我,輕描淡寫地道:「不用了,你的底線我已經知道了。」

  午間馬車停了,我們在車裡用午膳。我食欲不振,吃得很慢,他吃完後,下車去與陳雋鐘說話。他走後,我忽然覺得噁心反胃,妊娠反應終於在我身體狀況變差之後出現。我探頭出背陰的車窗,吐出一口酸水。回頭再看食物,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西日昌回來後,盯了我的臉,我回以倦倦一笑。

  「面色很差……」他遲疑了一會兒,又道:「前些日累著你了。」

  「還好。」

  西日昌又看了我面前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飯菜,挑著眉道:「你還是挑食!」接著,他矮身在車櫃裡翻出了一個瓷罐,塞到我手裡。

  「幸好來的路上,我隨手帶了一罐,本來打算自己當個零嘴的。」

  我打開瓷罐,嫣紅色的桃脯,映紅了我的眼簾。

  「別太感動了,我記性很好,都記著你!」他命人收了飯菜,馬車重新啟程。

  我捏了一塊桃脯,慢慢咬咽,桃脯的滋味五味俱全。

  午後我安靜地躺在他的膝上,不敢在俯臥不敢在動彈,只怕眩暈的噁心破壞了這一段珍貴的安美。他捉著我的一隻手,閉目養神,面容掩在車廂暗灰的光線中,空氣中無數顆微塵飄浮晃動,仿佛為他的形貌添加了蛇足的注解。他的靜美是暗湧積蓄的潛流,很難確定當力量突破了精控,是銀河奔瀉還將洪獸肆虐。我現在能確定的是他並非對我無情,但是他掩飾得很好,表達得很反常。

  我的記性也很好,與他共度的歲月,點滴片段我都記得。早些年他對我是無情的,荒淫地擺佈,任意地玩弄,那段時年他時而風流時而獨斷專行,但實際的情形就如他所言,他有滋或無味地消遣,從中獲取和享受男人的榮耀。但當我從唐洲回來後,我們之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對我用了氣勁,以獲得身心更愉悅的享受,而在此過程中,對賦予他快活地女人我,他使盡了各種手段,威逼並籠絡,誘惑加體恤,一步步將我改變成適合他的陪伴。他若真的無情於我,就不會為我再造琵琶,就不會大力搓痛我後要我治不育之症,就不會在我身上一直耗費精力。如果他只要一個女人身體的溫柔舒適,一位武者的絕世武學,納悶在得到後,就無須再浪費多餘的心思。他硬拉回瀕臨死亡的我後,也在我頸邊撕咬,他其實是怕的,畏懼此後無我的日日夜夜,他將繼續乏味地從各色花骨朵上尋覓片刻的溫存。對他來說,那些嬌豔鮮嫩的女子都是一樣的,同十四歲的我一般,玩膩了就可以丟了。他無疑是可怕的,骨子裡早滲透虛偽、殘暴和蔑視所有良知的獨斷,外表卻披著俊美、睿智和孤獨的外殼。可我卻偏偏被他打動,在頭腦清楚仇怨未了的情況下,戀上了他溫情的懷抱,戀上了他冷酷的充滿陰謀的危險。與高尚無關,與熱情無關,我曾封閉多年的心門在長久的淫色下,逐漸開啟罪孽的沉淪之聲,直到今時今日的無法自拔。

  他握著我的手,我要的就如此簡單。馬車賓士的顛簸,一波波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河,帶我們回盛京。回到盛京,我就與他說吧,我的君王,我們有了孩子。

  晚些時候,他休息完了,拉我入懷,輕柔地撫弄我的身軀,「拿你怎麼辦呢?我現在又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你。」

  我的心一顫,忽然強烈的噁心感襲上胸膛,躍到口腔,我連忙扭身趴到車窗口。

  「你怎麼了?」他的手跟到了我後背,輕拍幾下。我什麼都沒吐出,幹嘔了幾下。他狐疑地搭我脈搏,「脈相很正常啊……」

  我喘息著坐回到他身旁,他又抬起我的下巴,「臉色確實不好。」

  我慢慢躺倒他身上,「讓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他摸著我的頭道:「別叫我等太久。」

  我努力展開笑容,噁心感再次襲來,我別轉面去,竭力克制泛湧的難受。不行了,我可能已經拖不下去。

  「陛下……」我猶豫著,「我有事與你說……我想……」

  「等等!」他忽然掀開車簾,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西秦急報!」不一會兒,來人將文書遞進了車窗。

  西日昌閱後,將文書捏成了紙團。我這時覺著舒適些了,轉回頭看他,那雙丹鳳在我投眼之際,瞬間從狠毒轉為平靜。

  「叫他們繼續盯著!」

  「是,陛下。」

  文書化為細碎紙屑,撒出窗外,宛如一群白色小蝴蝶,它們飛舞了一陣,就消失了。

  我躺平了自己,西日昌問:「剛才你要說什麼?」

  「沒什麼。」還是再等等看,如果只是偶然幾次噁心,我就等回了盛京再說。也不知西秦方向送來什麼消息,看情形他很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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