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一五〇


  「是啊。」西日昌當下為我解釋前朝燮國的宮廷服飾和軍戎裝束紇呂的裝束正是燮國一品將軍的戎裝。

  「上次你為何不說?」

  西日昌道:「我以為你多少好奇,自行查詢下紇呂的身份。結果你早忘得一乾二淨,成天只知道吃吃睡睡。」

  我斜他一眼,轉眼端詳紇呂,「他和我一樣,本名叫呂紇,名姓顛倒著用了。這就是你想說的第一點嗎?」

  西日昌笑了笑,「是啊,總算你沒抱著桃子上書院。」

  「紇呂為何會戰敗?」我打斷了他的取笑。史書上記載,紇呂是燮王朝的一員虎將,可惜生逢七國戰亂,最終死於保衛燮官之役,而獲勝的一方正是西日昌的先祖,那位改了西門姓氏的開國帝皇。大杲的史書只有寥寥幾筆,講連得極其模糊。大意就是先皇在這場攻都城大戰中,鐵騎懾敵,大敗紇呂。而別國的史書上書的卻是,紇呂不知病了還是另有隱情,居然沒有與杲帝正面交鋒,就戰敗了。

  西日昌收了笑,正色道:「你很快就會知道原因。」

  出了紇呂的殿堂,我跟著西日昌踏上了那條當日未探明、機關兇險的地道。紇呂手中夜明珠的光亮很快湮沒在黑漆漆的曲折道後,而西日昌沒有攜帶那盞油燈。

  空氣裡漸漸彌漫開一股陳腐氣味,黑暗中西日昌道:「當年我西日皇朝也是迫不得已,必須拿下燮官。七國之亂前,大杲佔據北方僻隅,根本排不上七國的座次。只是北部蠻族,本身的人口還不如當年你黎族鼎盛時期。」

  我點頭:「那是個奇跡,大杲的堀起。」

  西日昌卻搖頭道:「不是奇跡,是戰略得當和運氣。」

  「我們少人少地盤,所以搶人攻佔城市。」西日昌解釋道,「和黎族不同,大杲全民皆兵,雖然人少,卻是一支強大的軍隊。先皇花了五年時間,攻佔了由北往南的二十七座城池,開拓了一條通往中原的大道,問題也由此產生。首先是攻佔容易,養畜和發展卻很艱難。越往南打,南部的城市和民生與我們北方差異就越大。其次我們侵佔了燮國的一小部分領地,燮國一直在反擊,守城戰艱巨,而別國也在虎視耽眈。在這樣的時候,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放棄部分南部攻佔的城池。著重發展鞏固後北方。要放棄已經到手的地盤,就是放棄用血汗和軍士的性命換來的成果,先皇和他的將士們全體否央了這條路。而另一條路就是攻克燮都,完全控制所有北部區域,徹底打亂七國局勢。」

  「這第二條路現在看來,很魯莽,風險更大。誰知道攻佔燮都後,別國會不會趁我們腳跟未穩,再來爭奪夑都呢?而且紇呂不是庸碌之輩,甚至可以說,他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轉了個彎,前方忽然光芒大作,明亮的白黃照亮了地宮。我抓著西日昌的手不由一緊,眼前寬敞的甬道上,遍佈一條條血色絲路。腳踏著不覺,此刻才知其中玄妙。無數條血色絲路,勾勒出複雜的圖騰,比先前那兩排壁畫上所繪,更龐大更細緻。龐大的是結構,細緻的是紋路。這血色圖騰不止腳下地面,它涵蓋了左右兩面牆壁。總體縱觀,我們所在的居室,就是一間古怪的入口,光亮都從密集紋路的拱門裡穿射而出。

  「哦,這是一隻右手,最兇險的右路。我們所在之處,是它的右掌。」西日昌抬頭道,「你看上方。」

  我驚訝地看呆了。我們的頭頂上方,是無數枚細小的鐵蒺藜、鐵蒺藜的方向各異,但可肯定,一旦機關開動,它們能籠罩這間居室。

  「放心,它們都是死物。就算是活的?我也能帶你安然過去。」西日昌輕輕笑了聲道,「南越人估摸也笑話了我們大杲好幾代帝皇,自占著寶庫卻不知曉。可他們白送我一個花重,勝過世間所有死物。」

  「花先生還好嗎?「他提及花重,我便問了。有大半年未見花重,更不知這一年多花重住在哪裡。

  西日昌道:「好得不能再好、就在前面發瘋呢!」

  我按下疑惑,跟隨他繼續往前。我們穿過拱門,光亮的源頭立顯。在長長的類似圓柱形通道兩旁,鑲嵌著兩排夜明珠。明珠們交相輝映,照亮了前路。地面和牆壁上依然佈滿血色紋路,扭曲盤桓,不能細看,在明光下細看就會眼花繚亂。

  「好大的手筆!」我心下暗思,「西日昌的稟性,絕不會開出這麼條奢侈的照明路,他有錢卻很少亂用。

  「這地宮還沒完全造好,就這一條道,浪費了多少財物,這就叫明珠暗投。」果然,西日昌道。

  「接上前面的話題,紇呂一直接兵不動,直到大杲攻克燮都附近的城池,這就到了戰局最關鍵的地方。你猜紇呂在想什麼?提示你,他可不是手下無兵,燮王也非昏君。」

  我沉吟道:「那他之前就是示敵以弱,謀劃著一舉擒敵。」

  西日昌笑道:「答對了。」

  「這就是所謂的運氣?」

  西日昌道:「使得。你看到裡面的東西就知道燮王的野心,和紇呂德打算。」

  通過更大的拱門,我們來到一座輝煌的宮殿,明珠與水晶各占半壁,其間更細密的血色紋路,和殿中整齊排列的鎧甲、兵器、令我錯覺仿佛進入了魔獸的髒腹。腐朽的味道正是來自幾千副鎧甲。

  「這些軍備當年可是好東西。現今卻是廢物,過去那麼多年,老式的鎧甲即便保存完好,也用不上了。」西日昌隨手掂起一副,布片從鎧甲上松落,"很重,太重了。"

  我也提起一把長劍,試了下鋒芒,比起大杲將軍們所有的兵器,稍微次了,但在當年,確實算上利器了。

  西日昌丟下鎧甲,"走,去看看花菊子。"

  我隨他往裡去,不久聽見了裡面的動靜。又穿上連接排序的五道拱門,我見著了花重,他正忙於案牘。案上的文紙各類書籍堆得亂七八糟,而花重聽到我們走人,頭也不抬,只筆走龍飛,不知道在寫什麼。

  「殿下!」一旁幾個侍衛和工匠放下手中活計,起身行禮。這幾人的身後,我看到了幾具古怪的器物。

  西日昌是以他們繼續,對我道:「你看到了嗎?那就是燮國的秘藏武器。可惜他們沒機會用了。他們留著後手,我大杲前輩們也留有後手,那就是速度。誰也想不到,大杲的鐵騎軍在之前所有戰役中表現的攻城速度都是可以放慢的。一個時辰,在紇呂還來不及準備完全之前,大杲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佔了燮都。」

  我很快就明白了西日昌的意思。紇呂本不應敗,但他敗了。燮示敵以弱有其用意,譬如說誘騙他國,憑仗著秘藏武器,待戰局關鍵時刻反敗為勝。由此而推,燮真正的敵人並非大杲,燮王及紇呂遲遲不動用地宮下的武器,是怕過早驚動對手,這就給了西日皇族一統北方的機會。他們沒有料到,區區一個遊牧民族,不僅打通了北方的城池,還在燮都爆發了一場速度之戰,而他們真正的對手一直在觀望,並沒有動手。觀望戰役獲勝最大化的燮最後慘敗,輸得憋屈輸得冤枉,讓紇呂讓燮王朝飲恨的還是他們自己。

  若他們開始就放手一搏,大杲不可能獲取那麼多北部城池,而燮面臨的就是另六國的或圍攻或忌憚。以一對六勝負難論,但總比被大杲滅國來得強。可是他們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太執著全域的勝負。或許還有別的因素,結局是燮敗了,真相也隨之泯滅。現在西日昌告訴我的,就是大杲單方面的判斷。

  西日昌帶我繼續向前,隨著通道的變窄,光線也越來越暗,直到一段路只有一顆夜明珠照明,地宮的面貌全然改變。寫色安穩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慘青色,青森森的紋路風格也截然不同,粗獷揮灑,又行雲流水,不僅遍佈腳下和兩面牆,連頂也繪了。

  「這位地宮設計者,應是位畫師。」我邊走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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