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一四九


  我一怔,我也曾覺著一輪紅日入身,卻不是夢,是西日昌直接帶給我的感受。

  「歷來都有這樣的事兒,但凡帝皇初生,天降吉兆。那都是假的,假到不能再假。不是後人溢美虛贊,就是後妃自抬身價。若非夢得很有趣,我早講那女人賜死,直接讓旁人撫養夢得了。」

  我歎了聲。西日昌轉低了聲,「癡心妄想的女人太多,也不想想自己的能力?所以我就讓小三叫夢得。」

  二、再入地宮

  次日午後,我隨西日昌出宮,再次來到蘇宅。所謂蘇宅,其實是盛京城內,一個安置閒人的地方。蘇家父子很少落腳,倒是西日昌安排一撥又一撥人入住。以前花重住此,從南屏回來後,西日昌另給他置了府宅。

  我沒有戴面紗,估摸很快就會到再不戴面紗的一日。隨西日昌入宅後,正廳裡十六人正候著。一見我們步入,他們紛紛下跪,口乎參加陛下云云。看他們衣裝是西秦人士,男女老少都有。

  西日昌攜我手坐上正位,冷冷道:「都抬起頭來!」

  這十六人一抬起頭,卻都在望我,我微皺眉頭,好生奇怪。

  「這些人你都不記得了?」西日昌柔聲問我。

  我仔細端詳,依稀覺出幾張面容熟悉。忽然,我站起身冷冷道:「是你們幾個!」

  十六人中大半驚慌失措。他們是我黎族之人,十餘年前當我家門慘敗,投奔他們中的幾家,不是被趕了出去,就是覬覦設計我。

  我回望西日昌,他正出神地打量我。

  「陛下帶著些人來做什麼?」

  西日昌輕描淡寫地道:「給你處置啊,你想如何都可以。」

  已有人在磕頭認罪,哭訴當年也是迫不得已,事出有因。也有幾人面色不改,無動於衷。可我看著不覺出氣,沒有絲毫爽快,更沒有絲毫怨氣。我只是安靜地看著聽著,我黎族落到今日的地步,早就亡了。他們雖也算我的族人,卻沒有一個曾經援手同族的我。他們也沒害著我什麼,人的私心罷了。

  「打發他們走吧!」我沒興趣再看一出鬧劇。

  西日昌輕咳一聲,「你不想要自己的族人嗎?振興你黎族?」

  「陛下,請允許我告退。」我揚長而走,有位婦人想拉我的裙擺,我躍了過去。

  西日昌緊隨而出,在我身後沉聲道:「站住!」

  我又走了幾步,直到他攔我去路。

  「妹黎,你今日失儀了!」

  我抬起頭,對上他嚴厲的面容,淡然道:「陛下,我早已不是黎族的妹黎,我姓西門,我的族人和家人只有你。」

  西日昌—怔,我從他身邊走過。他忽然趕上來,抓住我的手,疾步往外走。他走得很快,我幾乎被他拖上了馬車。

  在馬車上,我想明白了,他這次去杲西,其中一個緣故就是為我弄回我的族人。他希望我能團結黎族殘餘的力量,以德報怨又帶給族人們壯大自己的機會。可我不但做不到,並且壓根兒無心去做。在我心底,黎族在我家人慘死之後,早就名存實亡。

  回宮的途中,他一直陰沉地盯著我。他料准了我不恨他們,卻想不到我忤逆了他的決議,還在眾人面上一走了之,給他難看。

  他可以容忍他的大臣們直言不諱,因為那些臣子出發點是為了大杲,而我顯然觸了逆鱗,卻是因我自己的喜怒。

  一路我們都沒有說話,回了昌華官後,他才道:「你太清高了!」

  我沒有應聲,卻發現他拖著我,往我以前的寢室去。我心底苦澀,要被趕出他的寢室,住回原址嗎?不,原址我也不知道在哪裡。

  他接下寢室裡的機關,拖我下了秘道。

  搖晃的油燈一路照過千奇百怪的壁畫圖騰,我第二次瞧見它們,卻不覺得是一群妖魔怪獸,而是—群籠中之囚,被迫困居地下的守衛者。

  西日昌提著油燈道:「其實這兒才是地宮的真正入口。」

  我覺著也是,這條道沒有危險,純粹像一條「觀光」通道。我們再次停留在那副粉紅骷髏前,西日昌忽然把我按在牆上,舉著燈照,晃得我眼花。

  過了一會兒,他仿似心情突然好了,眯著眼笑道,「你比它漂亮,也比它危險。」

  「為什麼?」

  他的目光移到女妖面上,低低道:「因為你還太善良。」

  我忽然奮力將他按在粉紅骷髏畫像上,油燈搖曳,一片黑暗被燈光衝擊,動作太大,油燈熄滅了。在地道陷入黑暗前,我看見他眼底的笑,似惡魔的滿足,又如鬼魅的得意。

  黑暗中,我們的雙唇輕輕一觸,又一觸即離。他的雙眸幽暗地閃爍,我離開他的胸膛,輕歎道:「走吧,我的陛下。」

  我們重又踏上行程,黑黝黝的地下甬道,被腳步聲叩響,猶如行進的野獸,身上發出鎖鏈的交響。

  「其實我沒有生氣。」

  「嗯。」

  「其實還是有些氣。」

  「嗯。」

  「但那人是你啊……」他幽歎一聲,又轉了笑語,「現在好奇嗎?」

  我停下腳步,問:「莫非這地宮也與我有關?」

  他也嗯了聲。

  「與我黎族有關?」

  他繼續嗯。

  我默了片刻,忽然吼道:「你太壞了!」

  他只笑不語。

  我們繼續往前走,我握著他的手,真恨不能立刻甩他個十圈百圈。我本來一點都不好奇,即便當年跟他下了次地宮,也沒在意地道裡還有什麼,還能通往何處。這次又跟他下來,卻被他引發了好奇。

  他為何早不帶晚不帶我下地宮,偏巧見過黎族人後就帶我直奔?他為何把我按在在那女妖畫上,扯著叫人聽不懂的廢話?前次他也刻意在這壁畫上停留,這說明粉紅骷髏的畫像與我有點關聯。

  但他壞就壞在,從來不肯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他喜歡誘騙我思考,引誘我主動地言行。

  黑暗的前方出現了朦朧的光,那光難以分辨色彩,不知黃綠。我們來到了地下殿堂,殿中央的玉石雕像手裡多出了一枚碩大的夜明珠,那肯定是我身邊的壞傢伙叫人放的。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殿宇,西日昌放下了油燈,一手攬上我的腰,不疾不徐地道:「這位將軍名叫紇呂,他生前守衛著燮王朝,死後還為燮國看護地宮。」

  我抬頭仰望那座玉石雕像,口上問:「那回你就知道這是紇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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