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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為了守護心中的最美,她付出了一切。陛下雖然有諸多不是,可我相信,由他統治的國度將維持長久的和平和富饒。」我忽然笑了下,「你不戰,總有人要戰,你不殺,總有人在殺。溫和的止殺,只是姑息。這是我為陛下找的藉口,但每一次朝代更迭,都是一樣的,都要死很多人,都要血流成河。順應時機,好的取代差的,更好的取代好的,腐朽的被推翻,不合百姓民生的都會消亡。」

  我走到甲板上,夜風中我切實的感到了自己。我不再被風穿身,仿似假人,而是真實存在,我活著,為一個男人,和他的理想並存。儘管這個理想註定血腥,充滿殘酷的殺戮,但我已徹底釋懷。

  「如果有一日我瞎了一隻眼,剩餘的一隻不剜除將殃及性命,我的選擇就是做一個瞎子繼續活下去。」

  蘇堂竹道:「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明白的。」

  冷冷的夜風吹送,這會蘇堂竹也感知了前方有船隻迎面而來。我又上前一步,立於船尖上。蘇堂竹馬上拉住我的衣袖,提高聲道:「你不准去!」

  跟著,船上幾乎所有侍衛都跪了下來,打頭的一個道:「大人,你不可再涉險。」

  我愣了愣,隨即明瞭,在我沉睡的時候,蘇堂竹必然和他們道了我的身份。片刻後,我沉吟道:「看看。」

  蘇堂竹改換抱住我腿,我微微一笑道:「你還想被陛下揍嗎?我只想看看,站得高看得遠,我不過去。」

  蘇堂竹松了手,瞬間,我整個人蕩了出去。

  「小豬!」

  我頭也不回往前,口上道:「其實,我也是騙子。」

  蘇堂竹追來,身法卻沒我快。他既追來,我也沒有甩開他,我們保持距離一前一後在江面上穿行了百餘丈。江水急流的波濤中,出現了船隻,不是一艘而是一支船隊。每一艘船的船杆上懸掛的旗幟在夜色中顯目,玄色網底,一輪紅日之中,一道白色懸穿。紅日白淚,這是西日皇族的族徽。

  我一怔,身子低落,連忙拔身而起,雙足已濕。身後蘇堂竹喜道:「師兄親自來接我們了!」

  第十六章 入眼平生幾曾有

  一、西風知意

  我抬頭仰望黑暗的蒼穹,忽然覺得此刻自己眼前仿佛神跡般的光亮起來。夜空在閃亮。雖然漫布的星辰黯然,龐大寬闊的夜幕幾乎難以察覺其擁有的浩瀚星辰,甚至掩蔽了無以數計的晶晶閃耀,但是,夜卻不折不扣的在閃亮。黯然的群星從濃重黑布後透射出的光亮,仿佛關閉天窗後的縫隙微光,無數微光彙聚起來,突破了遮擋的黑暗。穿越黑幕,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天光,如此光彩奪目,如此神秘,這時候,月亮從烏雲後顯現,群星更加璀璨。月光與星光傾瀉的光輝,好似天穹深處燃燒的火焰。

  我看到在這樣的夜光下,大杲的船隻邊線都鍍上了一層稀薄的銀光,在波濤急流的蠻申江上,閃著迷離又滂湃的玄光。桅杆、橫桁和船上所有的東西都被這流動的光輝融為一體。蒼茫幽暗中,紅日白淚的旗幟猶如所有物件的標識,仿佛無數隻瘋狂睜開的血紅眼球,淌落最純淨的眼淚。

  我渾身的氣力似被凝固、壓縮,再提不起氣勁往前,只能勉力浮于江面。一道黑影向我疾射而來,我笑了笑,伸開雙臂。不需要盛大的排場儀式,不需要媲美謊言的海誓山盟,只要回到這個人懷抱,旁的,無所謂了。

  西日昌握住我的雙手,牽我入懷。我再次感受到胸膛的起伏,和熟悉的氣息,氣勁突然全部消失,有人保護我了,臨危之際匆忙恢復的修為再次休眠。

  我被西日昌帶回了主船。船頭,花重佇立在一隊侍衛之中,向我微笑。

  徐靖未的倉促行事改變了一個人和二個國家的局勢。花重變節,大杲與南越和睦的虛偽面具被撕破。南越王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西日昌回盛京後並沒有廢黜皇后,但是雙方都清楚,徐端己被廢只是個時間問題。

  在回盛京的路上,西日昌與我解釋了幾句,我只道了句:「來日方長。」他就沒再說下去,其實我已大致知悉發生了什麼。這類似二位武者的武力對決,先發未必制人,只因後動者實力更強。西日昌的城府和心計只在徐靖未之上,而他判斷準確,取決勝利的關鍵不在我,而在花重。換而言之,在這場角逐中,誰贏得了花重,誰就將最終獲勝。

  西日昌對我言明的幾句話說的都是花重。他是硬搶回花重,如果徐靖未再帶我與花重走一段路,那麼花重就將徹底回歸南越隱士。葉道人等一眾南越高手,早在花重的安排下,埋伏在南越邊境,等待奪回花重,這也是花重信心十足能帶我走的原因之一。不過令花重無奈的是,西日昌不僅手快,也很果斷,他搶先奪得了花重。

  「朕若是靖王,聽到船上你與西門的對話,就會立即除掉先生。」

  花重乾咳一聲道:「陛下當日于淹潭就該殺了菊子。」

  我伏在西日昌腿上,安靜的聽二人對話。這二人一個比一個狠,西日昌話下之意,不為所用即剷除,不能留給他人所用,但他還考慮過能不能爭取。花重卻是連爭取都不必了,這建立在花菊子對局勢的清晰瞭解,和對人性的深刻判斷上。

  西日昌笑道:「不捨得啊!極少見到能對西門無動於衷的男人。」

  花重沉默片刻後道:「這也是菊子最後放棄靖王的原因。能成大業者,必不會因女子而失方寸,亂了判斷。」

  西日昌也默了片刻,才道:「朕難道不是?」

  花重平聲道:「陛下自己很清楚,何必問菊子?」

  仿佛他們言說的不是我,我聽後一點感觸都沒有。

  西日昌輕輕的拍了拍我:「別假裝睡著了,說你呢!」

  我連頭都沒抬,低低道:「我聽不懂,你們談你們的,我還病著,累著。」

  二人各自笑了聲,又換了話題論及其它。

  花重退下後,西日昌揉揉我肩頭道:「你個狡猾的,出去一趟回來後越發狡猾!」

  這下我倒明白了,他很介意我在他手裡被南越人擄走。於是我道:「不是回來了嗎?」

  他繼續蹂躪我的肩膀,細細道:「回去後,家裡要建個籬笆,圈起來。」

  等我們抵達皇宮,「籬笆」已經造好。月照宮董太后的寢室和昌華宮我的住所都設置了機關。

  我沒有住在「籬笆」裡,又住進了西日昌的寢室。在他房裡,我首次正面見到了那位慕西隱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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