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一三〇


  如此推想,我得出一個奇怪的結論。落入靖王之手的我,卻控制著主動權,這是一個契機,我不乘機做些什麼就浪費了。

  當晚,徐靖未又來陪我用餐,我客套了幾句,便問他:「王爺如何得知大杲皇宮的秘道?」

  徐靖未並不好騙,他微笑道:「難怪本王覺得今晚你很好說話,原來是想套話啊!」

  我盯著他道:「我現在是你的階下囚,不過想做個明明白白的階下囚。王爺既然不想說那就算了。」

  徐靖未低聲道:「等到了靖王府,本王全都告訴你。」

  我哼了一聲,轉過面去,江水翻滾,水勢驚人,看來明後日就能到南越渡口。

  「對我笑一下,或許我就說了。」

  我毫不理會,逕自走到窗下。

  「西門……」他忽然站到我身後,捏住了我指尖,「你很冷。」

  「滾!」我抽出手來,下一刻卻被他捉了雙手。情急之中,我拔腿踢他,膝蓋撞中他下體,他嚎了聲,雙手捂住,我連忙往艙門跑。短短的距離,我心急卻跑不快,聽到身後他的動靜,我也顧不得顏面,大叫起來:「花重!花菊子!花……」

  聲音生生被他的手堵住,我抓住他的手腕,還沒咬,人已被他扇飛。我一頭撞向桌面,沒撞上,我的雙腳被他拉住,人被拉回他懷抱。跟著我身子一軟,趴在他身上。他封了我周身要穴。

  他將我放在床榻上,艙門被敲響,花重在外道:「王爺,我可以進來嗎?」

  徐靖未冷冷道:「在外候著。」他開始解衣,解我的衣。我再次感到了噁心。

  花重不亢不卑的道:「今晚不妥。王爺將有愧南越。」

  徐靖未沒有停手,嘴上問道:「為何?」

  花重反問:「王爺不覺我們一路太順暢了嗎?」

  徐靖未的手停在了我半裸的胸上,我已開始無聲的幹嘔。

  「西門對昌帝而言,不啻為唯一的溫情。一旦西門死在王爺手中,昌帝必然化身修羅。到了那時候,天下將不止戰亂。」

  徐靖未的手離開了我,他沉聲道:「本王不會要了西門的性命。」

  花重淡然道:「西門自己會。貞武可不顧自己性命,獨入西秦,單挑西秦國師等一干高手,天下誰還不知她性烈?」

  徐靖未為我遮上衣裳,我猶在幹嘔。

  徐靖未解我穴後,離開船艙,花重走了進來。我稍覺舒適,卻聽見艙外左荃珠的聲音,只一聲便沒了。

  花重關上艙門,仿佛很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我邁來。我驚詫的見到這始終平靜的男人,眼中起了波瀾。如果西日昌在場,一定會很高興。花重在我耳畔極輕的道了句:「我們回大杲。」

  「怎麼回?為什麼?」我整理著自己的衣裳,也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以花重之果決,一旦決定的事立即付諸行動,但他南下途中卻流露出為難。這為難他壓抑了許久,也沉思了許久,到今晚徐靖未非禮我而爆發。

  花重沒有告訴我他打算如何走,卻答了我原委,他眼中的波瀾隱而不見,眼眸又沉靜如水。

  「花菊子沒有輸給昌帝,卻輸給了靖王,輸給了南越。」

  我一怔,這話太重。

  花重面上浮現出極淡的笑容:「若有一日菊子亡故,請大人不惜一切代價幫菊子做一件事,那就是務必保全少遊。」

  我還未說話,他已搶先道:「大人不必答覆。我這身子看似風雨飄搖,可都挺下來了。我只是不知自己何時就突然走了。」

  「很多年前……」花重平靜的道,「葉柔對我說,如果她死了,讓我幫她看護少遊。當時她也道,不用我答覆。」

  我心下思緒起伏,只見花重從懷中取出一支木制的短笛,問我道:「你會吹笛子嗎?」

  我搖頭。

  花重摩拭著笛身,嘆息道:「我會。少遊就是我教的,但他後來吹的比我好得多。心無旁騖,質地純正的人,學什麼都快,都出神入化。」

  我點頭。

  「我教你一首簡單的,你仔細看著。」言罷,花重闔目,纖細修長的手指按在了笛上,比尋常人蒼白的唇抵在笛口。一聲縹緲的笛音響起,第二聲第三聲都如此,輕飄而不帶絲毫人氣。單以樂音而論,花重的笛曲匠氣十足,但聽了幾聲後,我恍然發現,花重的笛曲正是當年葉少游無名笛曲的原形。

  確是一首簡單的笛曲,翻來覆去只有三個音階,但卻被花重運用到極至。宮、商、羽,羽、商、宮,商商羽羽,羽羽商商。音階重疊,悠悠長長,沒有一聲急音,如同閒庭散步,又似雲遊四方,自然流動。所以,花重的笛曲是匠師級的。葉少遊學其精髓,在此曲的基礎上,糅合貫通了樂音,拓展了樂境。

  笛曲只用三階,曲調迴圈,吹奏手法簡單易學,我早記下了花重的手法,想的卻是,這或許正是葉少游當年所吹的第一曲笛樂。音如其人,葉少游可以自由揮展樂音境界,但花重只到這裡為止。可我不得不承認,任何一首曲樂,演奏到極至,一樣通達樂音的最高境界之一,忘我。這首無名笛曲的演繹中,花重和葉少遊本色顛倒,一個似不食人間煙火,而另一個出世又入世,卻一樣徜徉於無我境界。

  「累了。」笛曲戛然而止,花重將笛子放我床上,「收好。」

  我取過帶有他體溫的短笛,藏於懷中。花重起身,望一眼窗外,卻不走了。

  「怎麼了?」我問。

  花重坐在艙中桌旁,淡然道:「比我預計的還早!」

  我也投眼窗外,月光下,翻湧的江水,二岸崇山一片漆黑,並無異常。

  耳畔風聲水聲嘩嘩,我道:「太靜了。」

  花重提起桌旁爐上溫著的茶壺,斟了三杯茶。不用他說,我已走來入坐。不多時,徐靖未奪門而入,他看到我與花重對坐,一呆後又恢復神情,正色道:「花先生,前方探哨來報,界石渡口異常。」

  花重將第三杯茶遞給他,而後平聲道:「我們回大杲。」

  徐靖未才喝了一口的茶全噴到地上,我也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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