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八二


  回了昌華宮,我坐于自己房中摸索琴音。兩大難題,一是匿氣下手道弱了,樂音就哀,二是「妃子血」音色本就難聽,甚至它可能是當世琵琶中最差的,平素狀態下,「妃子血」奏響的溫文爾雅,就很勉強。我所擅長的,「妃子血」所擅長的,都非柔和細軟。我和我的琵琶都過了,難以以無怠之心調自然之音。

  午間我還在搗鼓,西日昌神出鬼沒地到了我身後,我剛好在自言自語:「自然之音,日月之明。雷霆之聲,異俗高亢……如何調解?」

  西日昌忽然開口:「調了,調以陰陽之合。」

  我猛地一驚,隨後嘴角抽搐,過了片刻,才恢復平靜。「今日這麼早?」

  他問:「還沒吃吧?」

  我嗯了聲,他拉起我道:「走,吃飯去,吃飽了好幹活。」

  與我想的不同,他帶我出了宮,宮外早有馬車等候。上了車後,這人慢條斯理地剝了我外衣,套上身淺紅色布裳,打量下還道:「穿什麼都一樣。」

  我心想,還用穿嗎?

  他自己也換了身尋常百姓的玄色布衣,又取出兩張會長疙瘩的面具,戴我面上後又道:「藏起來。」

  我看他換臉,卻是一張奇醜無比的面容。額頭寬廣,雙目突沖,鼻歪嘴斜。我不禁道:「這張好。」

  「歪瓜裂棗」微笑,露出一排整齊貝齒,「就知道你會喜歡,晚上我不換了,可好?」

  我無力道:「戴什麼都一樣。」

  他笑著攬我入懷,道:「妞兒愛俏,姐兒愛金,姝黎呀,什麼都不愛,就愛夜裡偷偷摸摸……」

  我唯有搖頭,辯解中他下懷,掐他他等著。禍害果然戴什麼面具都一樣,對我就是能色當色,不色也色。

  馬車悠然行駛,仿佛回到了最初,還是昌王的他帶我出京都。馬車裡,我坐於他懷中,與他輕言細語,他不時吻我耳脖。時過境遷,當日初被男子觸摸的不適感早已消失,而已為人婦的我感受到的是男人的一把柔情。

  西日昌的腦袋裡裝的不只有色。他溫婉地告訴我衛尉的職責,講述了匿氣下修煉的好處,其間雖然摻雜著幾下曖昧的摩拭,卻一直沒有過分。他對女子身體、情感上的瞭解,可能遠勝女子對自身的瞭解。什麼時候做什麼事,能做到什麼份兒上,他都一清二楚。我曾聽過動了真情的姬人說,她只想跟她喜歡的男人在一起,什麼都不想做,僅僅黏在一起,摟摟抱抱就好。

  是啊,摟摟抱抱,單純的女子的想法。男人其實也這樣想,不過是剝光了後。

  馬車停在了盛京北門,那回去過的茶館。這一次,我們沒有上樓上雅座,西日昌與我找了個前客剛讓的桌。我估摸我的面具跟他是一對,也是那醜八怪型的,加之我們的裝扮尋常,倒融入了這茶館的氛圍。

  漢子粗爽的言語,劣酒粗茶及各式人味,讓我更清晰地看到了大杲底層的百姓百態。西日昌叫了一壺粗茶,兩碗面。小二沒有絲毫嫌色,很快先送了茶。

  「我很窮,只能請你吃這個。」

  我險些一口茶噴出去。那「歪瓜裂棗」還很鎮定地繼續道:「這裡的面味兒不壞,不過等往後有錢了,天天請你吃紅燒肉。」

  我咽下茶水歎道:「我服了。」

  「歪瓜裂棗」學周圍的俚語學得很快,「服個啥子?」

  我放下茶碗道:「今日沒上二樓,我服了。」上位者多以上望下,能道出這裡的面味兒不壞,如何不叫我服氣。

  他淡然一笑,鼻也不歪了,嘴也不斜了。

  兩碗面送上,味濃麵條筋道,粗中別有風味,但要一位養尊處優的人麻利地吃下去,不易。我還在吃,他卻已經吃完了。

  結賬後,又坐了段馬車,他帶我來到盛京北的一座尋常府邸。從府邸門口一直進入內裡,完全同尋常百姓家。

  廳堂上,我再次見到蘇世南。他簡單地對西日昌一禮,便帶我們進入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穿過廳堂步入書房,書房下另有玄機,漆黑的密室緩緩被打開呈現眼前。

  蘇世南點了盞油燈,率先而下,我走在中間。踏過十二級臺階,到了地下暗室。與想像的不同,暗室雖然大,卻空空蕩蕩,似乎為了西日昌駕臨,特意清除過。

  牆角一隅放著張桌案,案上擱置一物,旁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正猜疑著,蘇世南將油燈放於案上,取起那物後,忽然轉身。說時遲那時快,他手中之物突射一條暗色光帶,疾奔我而來。

  讓是不讓?避是不避?我本能地搖了下身子,又定住了,西日昌在我身後,蘇世南的用意必有古怪。「砰」一聲輕響,一支圓頭箭打在我肩上,撲落墜地。我這才看清,蘇世南手上的是一把小巧的弓弩。

  「比之當日葛仲遜之弩如何?」蘇世南問。

  我定下心神,答:「不如。」

  蘇世南凝視我身後的西日昌道:「西門的反應和身手都屬一流。據我估測,西門的身手起碼達到上元中期。但陛下言,西門的武道遇強更強,唐洲城下,有上官相助的西門實際武力應接近于武聖。能令接近武聖的西門重傷,西秦國師之弩非比尋常。所以我大膽推測,他的弩不是任何武者都能運用的,更難普及。」

  西日昌點頭後,問:「那你手中之弩呢?」

  蘇世南掂了掂弩,道:「自然是尋常軍士經過訓練後能用的。」

  「好!」西日昌贊了聲,「此去北地,也算收穫頗豐了。」

  蘇世南放下手弩,垂袖走來,「與陛下相比,何足道哉?」

  西日昌道:「還請蘇師叔指點。」

  我一怔,這還在盛京,西日昌竟改口稱蘇世南師叔?冷不防,後背被西日昌一推,整個身子飄向前去。我汗然,原來要我獻醜。

  蘇世南一甩衣擺,做了個起手勢,「西門,手速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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