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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我靜了靜心,跟著記憶走向當日西日昌帶我住過一宿的落腳地。那裡有大杲官員,那裡可以搭一段去大杲的旅程。我同葉少遊頭兩日縱馬跑得還算快,而後轉水路就慢了,西秦的追兵必然早追到我前頭,而按我的路線,明擺著是去大杲。如此,唐洲城的邊境絕對不好過。

  當我現身於那日的豪宅時,感到驚訝的並非當年迎接昌王的官員,而是我。陳風靜立宅前,仿佛等了我很久。

  「大人,你來了。」

  「你知道我一定會來嗎?」

  陳風木然道:「不肯定。我只是受命在此等候。」

  陳風迎我入內後,我道:「我要回大杲!」

  陳風卻問:「敢問大人是回宮還是只回大杲?」

  我心下暗歎,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陳風問到了關鍵。

  「這二者有何區別?」

  陳風恭敬道:「陛下知大人必不肯短了三年,若大人只回大杲,那請大人接陛下口諭。」

  我白他一眼,他等片刻見我不行禮,也不變色,漠然道:「陛下口諭,命你裡應外合,協同董將軍攻克唐洲。」

  我心一沉。我原想利用關係逃回大杲而後一走了之,那人卻早盤算好了,反過來將我利用。

  陳風對我一躬身,轉低聲道:「陛下日理萬機,運籌帷幄,卻一直掛念大人安危……」

  我心裡呸了一聲,掛念我安危還要我打唐洲?

  「陛下也知大人在外不易,難得結識一兩個志同道合的友人,轉眼又要分別。陛下也不忍太過責難大人,只要大人心裡明白,要想那位南越笛仙安然出逃西秦,唐洲是必要動的。」

  我眼皮一跳,陳風低頭卻似看到我的表情,繼續道:「陛下聖明,無干大局的人,想必大人也不會入眼,區區一樂師若能令大人動情,那大人也不配成為陛下看中的人。」

  我默然,天下能知我心者,奸人排首。軟硬兼施的一番話,借由陳風平平而述,仿似就那麼回事。也不知他在西秦布下多少眼線,更不知這漂亮話是真是假。

  「今時唐洲非比往常,西秦京都遣來不少能人,這些人的性命才是陛下想要的。」上情道完,陳風開始交代奸人的任務。

  第六章 一朝看盡盛京花

  一 城前血歌

  這一仗因我而起,葛仲遜、侯府、半個西秦皇朝都要拿我。有我或無,這一仗奸人都執意要打。唐洲於他是塊唾手可及的餑餑,現在餑餑上撒了芝麻,就更香了。

  我隨陳風前往鄰街的驛站,一路上又知道不少事情,我能與葉少遊有驚無險地到達唐洲並非運氣更非偶然。我的動靜早引起那人的注意,即便那人遠在盛京,手卻伸得很長。那雙伸得很長的手暗中運作了一場陰謀,同時也坐實了我大杲奸細的罪名。

  那雙手的動作很怪,我到驛站後看見的並非董舒海,而是曾與我在潯陽一戰的上官飛鴻。上官將軍看到我的表情也很驚詫,但還是不亢不卑地對我點了點頭。

  陳風引我與他相見後,道:「大人顯身後,消息已第一時間傳出,我估計西秦的人很快就會包圍這裡。」

  上官飛鴻皺眉問:「此間只有我與黎姑娘嗎?」

  陳風答是。上官飛鴻的面色沉重,「我身為大杲將士,戰死沙場無怨無悔,只是不知陛下究竟要我等做什麼?」

  我也不解,加上陳風,此刻我們不過三人,至於普通軍士、侍衛那低微的武力,根本不能指望。我的天一訣樂音還不足以群殺眾雄,單是上次獨對天星七子已迫出了全力。而就算董舒海在外率軍接應,我們仨卻深陷敵後,面對一干西秦精銳,不啻以卵擊石。

  陳風依然一派冷漠,對我抱拳道:「就看大人了!」

  「我?」

  陳風轉而對上官飛鴻道:「上官將軍的任務就是盡全力保護黎大人,以及熟悉黎大人的武技!」

  我覺出一些味道,要一位鎮南大將熟悉我的武技,這已然是奸人為日後做的謀劃。

  上官飛鴻望著我,良久才道一句:「我知道了。我上官飛鴻誓死護得娘娘周全。」

  我默然。一位稱我大人,一位尊我娘娘,雖然我一個稱謂都不喜歡,但一定要選我就受個大人吧!

  「大人,裡邊請。」陳風指一侍女引我入驛站廂房。

  看到廂房內的物件,我呆了一呆。廂房裡有一套華麗的宮裝,還有一具難看的死屍。

  是生如夏花般的燦爛,還是悲慘醜陋的死亡?這是我首先想到的,跟著我很快明白了奸人的意思,想來上官飛鴻也見過了屍體,才會喚我娘娘。

  死屍乃翟嬪。她面上還留著當日我抓的傷,雖然看來治過,但我指甲之硬,手勁之強,她如何治得好?

  西日昌曾安排我于明景堂看一場她的好戲,可惜我沒看到,之後翟嬪轉交我明帝的血帕,上面書有落霞丸的解藥配方,再後來我聽到翟嬪與錢後密謀害我。雖然很多事情我至今還不清楚,但能確定的是,這位前西秦公主所圖不軌。西日昌一直沒有殺她,現在終於殺了她,無非是她再無利用價值。我兩年多裡專精覃思苦修武力,西日昌肯定也沒閑著。翟嬪之死是一個預兆,大杲將對西秦發動戰爭。

  侍女服侍我換了衣裳,梳髻裝扮。鏡中的我,風鬟霧鬢瑤環瑜珥,花團錦簇的霞裳,腰際拖地的七鳳長帶,標準的大杲貴婦的裝束,連我都認不出自己。

  我手抱「妃子血」,蓮步走出廂房後,上官飛鴻對我施禮,我看作他是對我的衣冠行禮。兩個侍衛牽來兩匹馬,一黑一白。黑的馱上了翟嬪的屍體,白的是我坐騎。我踩在陳風背上,橫坐于白馬。上官飛鴻接過韁繩,沉著道:「娘娘,小心。」

  我應了聲。陳風牽上了黑馬。

  遠處沉風颯唳,二人及十幾名隨從安靜地等待。街上很快傳來慌亂聲,有官兵縱馬馳騁,有民眾奔逃,而驛站很快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西秦的軍士堵住了門口,卻不沖進來。

  過了一陣,一位西秦武將才率眾而入,看到驛站內的我們,他面上神情極其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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