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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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默默地望了他許久。淚混著血從他臉上流下,也許是天氣熱了,我第一次感到大杲的皇宮是溫暖的。 「究竟是為什麼?」我伸手渡他氣勁,為他鎮痛,舒他內傷。他竭力掙脫,但已是廢人的他如何能掙開我? 蘇堂竹合眼,胸膛起伏片刻後,低低地說了一段。原來早在奪權篡位前,西日昌就已從多方線索中判斷出我身懷的絕技正是當年風傳的天一訣。他自知從我身上難以硬取,就遣蘇堂竹來騙。蘇堂竹信以為真,而我確實見他危難而不救,殺人手段殘忍而血腥,直到臨川河道旁我放馬舍他而去。 憐憫馬的我讓蘇堂竹見到了真實的我,因此他背棄了西日昌的命令,策馬救下我後道破自己身份放我南行。 「那日你我臨川分手,我不敢回去見他,師兄的手段我最清楚不過,我沒能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他不會輕易放過我。我只得帶著藥王鼎躲入深山,本想過安穩的隱居日子,師兄卻以為我得了你的天一訣,找地方潛心修煉。他捉回我後嚴刑拷打,可我哪有天一訣給他!恩師仙逝前交代他好生待我,可他……」說到此,蘇堂竹已哽咽。 我握緊了拳頭,「他就這樣待你!」 浣衣房來了人,我抱起蘇堂竹躍上橫樑。蘇堂竹合著眼,等來人離去,他依然合著眼。 「這地方不清淨!」可是,我該帶他去哪兒? 上午的光芒逐漸直射,宮女們將洗滌後的衣物懸于浣衣房附近不遠的空殿,由一根根竹竿搭成的晾架上。 我背著蘇堂竹鑽入了晾架之間,穿越了外層,來到里間,里間晾架上曬著的都是冬季衣被。我們坐在一床鴛鴦戲水的被單前,這裡暫時可以待到太陽落山前。 「蘇堂竹,若我能續上你的斷脈,以你藥王弟子的能耐,有幾成把握恢復功夫?」 蘇堂竹震驚地睜開眼。 我盤腿合掌,淡然道:「天一訣被譽為當時第一秘籍絕非虛傳,其中有一篇『照曠』,可治癒世間傷苦、昏默和邪失。贈我天一訣的黎族前輩,他一人同時遭遇上百位高手伏襲,身上所受致命之傷不計其數,千里追殺下他依然能回到黎族的領地,憑的便是『照曠』!你與他當日景遇不同,雖然你經脈全斷修為盡失,但你的傷勢卻不如當日我黎族前輩。」 蘇堂竹眸中閃起一道光。我暗歎一聲,單手開始結印,「照曠」並非攻擊武技,結印時間很長。 「我們時間不多!能治當治,不能治我立時了斷你性命,好過給那禽獸折磨!」 「好!」 我懷著極其複雜的心情,在一代藥王杜微的弟子面前施展了天一訣「照曠」篇。每一招手式的變化,我都竭力緩慢動作。精妙無比的單手印在綠水錦繡的被單前帶出一個海碗大的螺旋氣勁,神秘的單手印飛速倒轉,將之前所有演示的變化逐一倒推。螺旋氣勁瞬間極速旋轉起來,它轉得越快,手印上締結的螺旋就越模糊,到最後成了淡淡的一個影像,消融於手印。 蘇堂竹如癡如醉地凝望著,我另一手托腕,二指橫點蘇堂竹眉心,他猛地清醒,咬牙瞪圓眼。我知道他會很疼,但我既然開始就不會停手。撚指,攢指,掃掌,滾手,順著蘇堂竹一條條經脈由上往下而去。我甚至不看他的神情,直接以自己的手印來感知。 蘇堂竹的經脈是被外力強行催斷的,確切地說,他斷的是武者修煉的氣脈。我以天一訣引發他自身氣脈的生機,讓本已毫無聯繫的氣脈再建一絲藕絲。只要有一絲相連,能繼承藥王鼎的他想必會自行調理,逐漸恢復。但可惜,只是恢復一條最主要的氣脈,也就是說,他以後要從固氣期從頭修行。 時間悄然溜走,經過了炎炎日頭的大汗淋漓和午後悶熱的濕衫重身,到了傍晚,「照曠」才戛然而止。我啪一聲,手撐地面,大口喘息,又熱又餓全身疲乏到極點。 蘇堂竹哀傷地望我。氣息平復下來後,我微笑地道:「你不必這樣看我。」 「小豬……」他張口欲言,卻只能喚我的名而說不下去。 「了卻你師兄的心願後,還是遠遠地離開他。」我站起身道,「他要不到天一訣,是不會死心的。我把總綱念一遍於你,你能記多少就記多少。」 蘇堂竹的眼淚流了下來。 「不是為你,這是為了我自己。」我笑著,將總共兩百餘字的天一訣總綱徐徐背了三遍。 「希望這天下絕學,能助你師兄弟再上武學一個臺階。」我笑得自己都覺得有幾分殘忍,「加上剛才我施展的『照曠』,分篇共計十二篇,卻沒有一篇分篇真正屬於正經武學,就跟羅玄門的奇術一樣,類似旁門左道,我便不傳授你了。以你們本身所學之雜,也不會在意這些個的。」 我起身,腰後的「妃子血」比初展的晚霞還美上幾分,「我該走了。」 「為什麼……」蘇堂竹撲倒在地,「你明明都清楚,為什麼還要告訴我天一訣?」 我沒有答他,消失於一片紅被綠單中。 很小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很聰明,我的聰明害了我,害死了我的家人。我不怨那個給我天一訣的人,我只恨自己,天一訣被虛榮和浮名引來。 傾城苑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很冷靜,始終冷眼旁觀嘲諷人性醜陋,從來沒把自己真正當做這世間的一分子。我太相信自己的冷靜,我被自己的冷靜所騙,而後被人所騙。 西日昌的身邊從來沒有巧合沒有偶遇,並非我變聰明了我看通透了,也非我不信蘇堂竹——事實上我真的願意相信世間總會有朵花是香的,有滴血是熱的,有份情是真的——但這無法包括杜微門下二弟子。既然西日昌始終念念不忘,那我就給他。我不想再看到蘇堂竹為難的神色、痛苦的表情,還有淒慘地挨打。我知道他始終掙扎在兩難之間,斷定了這還是西日昌的陰謀,比之前更殘忍的陰謀,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死要天一訣,我死不給也沒有用,那麼各退一步,我給他總綱。只是我不清楚這一步退了,他能否真的放我一馬。 我溜進一座宮殿,找了果子充饑。隱隱聽到來人,我迅速隱于屏風後。 翟嬪的聲音響起,「姐姐,裡面請。」我這才知道我潛入的是翟嬪的宮殿。她口中的姐姐也是個熟人,錢妃,現在的錢後清冷地道:「翟沅霖,本宮擔不起這聲姐姐。」翟嬪脆聲笑道:「皇后娘娘,您莫非還怨妹妹沒能幫上您,拔了您的眼中釘心頭刺嗎?」 「姝黎一日不死,你能安心,本宮可忍不下去。」 我心默動,因我沒能留下錢氏一脈香火她怨恨於我?只聽翟嬪又道:「娘娘再多等幾日,只要胥氏那丫頭聰明點,抓穩陛下的心,何愁姝黎不死?這些日子雖然我們不能進地牢動手,但陛下也沒再見過她一次,只要陛下的心離了,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我嘴角浮起冷笑,誰的死期到了?翟嬪當日密告我落霞丸解藥便不存好心,只是至今我不明白她為何害我,西秦公主當真是為西秦嗎? 錢後惡毒地道:「只要她落入本宮手中,必叫她生不如死!」 翟嬪附和道:「是啊,死了還便宜她!我已買通地牢的守衛,兩日後輪他看值,乘姝黎被下禁忌無法動武,娘娘您只需帶個強壯男子進去即可!」 錢後陰陰而笑,「好主意!」 我動了殺機,趁著堂下無人,二女私會早支開了宮人,我悄然出現在翟嬪身後,翟嬪沒有看見我也沒有看見錢後驟然驚恐的表情,仍舊悠悠道:「女子的容貌比貞節更重要……」 一雙利手撕開了翟嬪嬌好的面目,她慘叫一聲疼暈過去。她要毀容我便給她! 錢後白著臉勉力站在我面前。「你殺吧!」她竭力挺直身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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