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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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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是!」 如今看來,他其實並不知那一夜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誰。 「陛下,你可願告知我,那時,為何忽然要娶我?」錦色壓下心頭的苦澀,低低問道。 姬鳳離聞言呆了一瞬,淡淡開口,語氣裡暗暗隱藏著一絲淒涼,「這還用問嗎?」 「陛下可還記得當日你問我,昨夜可是你。那時候我說,是我。其實,我當日押送了糧草到軍營中,便興沖沖地去見陛下,剛到軍帳前時,便看到一個人衣衫不整地從陛下的軍帳中跑了出來。她穿著的,是軍士的服飾,那時,我以為陛下有……有斷袖之癖,所以極是難過。回去後,便哭了一夜。後來陛下問我時,我以為陛下你察覺我那夜去了你軍帳外,所以才如此問我。」 錦色的話還不曾說完,姬鳳離手中的茶盞便從他指間滑落,摔落到青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砸得粉身碎骨。 不是她! 姬鳳離扶著桌面慢慢地站了起來,身體微微晃了晃,幾欲摔倒,錦色慌忙上前,扶住了他。 姬鳳離反手一把扣住錦色的手腕,長眸微眯,聲音不自禁地顫抖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錦色慘白著臉點頭。 姬鳳離一把推開錦色,跌坐在椅子上。 他覺得耳畔一陣陣嗡嗡作響,什麼聲音也聽不進去,無數個曾經發生的瞬間逐一從腦中回閃。一個個畫面好似利刃般砍在他心頭。 那一夜,黑暗之中,她無聲的抗拒,他的冷漠。清醒過來後,鋪在地面的錦被上,那點點血跡。 第二日,重病而憔悴的她被他趕到了虎嘯營。多日的不理不睬,其後在訓練場上,她孤傲倔強的背影。 那一夜,他派她帶領精銳之師夜襲北軍營地。 那一日,他宣佈錦色是他的夫人,當著她的面,在喂錦色藥。 那一夜,他和錦色大婚,她前去搶親,望著他的眸中那絲絲清冷和哀怨。 那一日,他在刑臺上發誓,倘若不死,定要永遠忘記她。 每一個瞬間,都壓得姬鳳離無法呼吸,只覺綿綿心疼與酸楚瞬間上湧到心頭,化作一陣劇痛,揪住了他的心口。這痛楚無處宣洩,最終化為熱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陛下……你……」錦色完全沒有料到姬鳳離也會流眼淚。這個在她眼中神一樣的男子,竟然掉了眼淚,可是,卻為的不是她。 姬鳳離面色慘白地扶著桌子站立著,一直到自己能夠不再扶著桌子站直時,一直到僵硬而顫抖的四肢恢復了直覺後,他忽然一言不發地沖了出去。 她一定恨極了他吧!? 她應該恨他的! 他一直以為她因為她是前朝公主,所以恨他。卻不曾想到,還有這件事。 錦色和一眾內侍臉色慘白地在後面跟著他,他一直走到馬廄,解開了馬韁繩,翻身上馬,一拉韁繩,便朝外面奔了出去。 藍冰和阿貴被內侍告知此事,慌忙追了出來,翻身上馬跟了出去。 甯都的夜空,依然是煙花綻放,街道上人群攢動,姬鳳離的馬從人群中穿過,疾奔向江邊。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追上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永遠都不鬆開。既然孩子不是蕭胤的,那麼,她心中喜歡的就不是別人。知曉了這一點,就算是那魅殺是她下的,他也不會放手。 終於到了江邊,大船早已失去了蹤跡,他便沿著江邊奔馳,天空中冷月漸漸西移,人煙越來越少,靜夜之中,只有馬蹄的嘚嘚聲,只有他心臟的狂跳聲,聲聲喚著一個名字——寶兒。 長夜漫漫,也不知追了多久,東邊的天空漸漸現出了魚肚白,而胯下的坐騎早已承受不住這樣的長時間的狂奔,忽然前蹄一軟,栽倒在地下。 恰在此刻,身上的魅殺之毒發作了,姬鳳離整個身體從馬背之上栽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身後尾隨而來的藍冰和阿貴早已嚇得心都跳了出來,慌忙上前將他攙扶了起來。 「滾開!」姬鳳離一把推開藍冰,忍受著身體內的劇痛,向馬兒踉蹌著走去。 可憐馬兒口中已經吐起了白沫,瞪了瞪腿,竟然累死了。 「起來,你這笨馬,起來……」姬鳳離拍打著馬匹的背,冷聲喝道。突如其來的一陣疼痛再次襲擊了他,伴隨著這陣疼痛的還有無法抑制的眩暈。眼前一片黑霧彌漫,他直挺挺栽倒在地。 姬鳳離蘇醒過來時,已經是午後了,他隱約聽到了燕子的呢喃聲,披上衣衫,快步出了屋。 如今正是春暖,天際斜斜地掠過幾隻燕子,啾啾地啄來春泥,在朱紅色的屋簷下築著巢。姬鳳離仰望著屋簷,使勁地眨了眨眼,想要眨去漸漸模糊的視線。 魅殺! 這一次的疼痛時間比上一次要長了,這毒竟然是如此霸道。此刻,他如何能去找她?阿貴也說了,此毒無解,他若是死了,若是死了…… 「準備一下,回京!」他忽然低低說道,身後尾隨的侍衛聞言,有的去收拾行囊,有的去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 花著雨一行人在半月後,順利抵達到了北朝。蕭胤如今已是皇帝,花著雨也隨他居住在北朝皇宮。 蕭胤這一次傷的很重,到了此時,還沒有完全痊癒。 「回雪,皇上的病,御醫怎麼說?」到了北朝王庭,回雪依舊被蕭胤派過來服侍花著雨。 回雪輕歎一聲道:「皇上的病,不光是因為受傷,還有以前走火入魔留下的病根。」 「走火入魔?」花著雨凝聲問道,蕭胤走火入魔過? 回雪清聲道:「有些事,現在想來,或許奴婢做得不對。有些事,當初,也許不該瞞著你。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皇上為何記得別人,卻獨獨會忘記和你嗎?」 花著雨點點頭,上一次在北朝她問回雪時,回雪不肯告訴她。 回雪淒然笑道:「皇上的失憶是因為修習了一種內功。這種內力是我們北朝皇族歷代相傳的,修習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以使功力暴漲。但是,一旦功成,便會忘情,忘掉自己最愛的人,自此不會動情。皇上修習了內功,他忘掉的人,是你。」 花著雨心中驟沉,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在認識你之前,皇上對於情愛一直是排斥的,他認為男人應以霸業為己任,不應被情愛所困。所以,他自小就不排斥修習這種內功。從南朝回到北朝時,太上皇病重快要離世,臨去前將內功心法傳到他手上,並且逼他修習。因為皇上千里追尋你到南朝,讓太上皇察覺到皇上對你有了異樣的感情,而那時,在太上皇心中,你還是北朝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他不允許親兄妹相戀。所以,就逼迫皇上修習了這種內功。皇上那時也正在為喜歡自己的妹妹而苦惱。他大約覺得對你的感情或許不是愛,只是兄長對妹妹的喜歡,就算是修習了忘情內功也不會忘記你的。誰知道,他修習七日後,從白瑪夫人那裡聽說,你不是他的妹妹。當時,他便要停止繼續練下去,可是很快便因此走火入魔,差點喪命。走火入魔好了後,他便再也記不起來你了。」 花著雨沉默不語,原來,這一切終究還是和她有關的。如若,她沒有冒充他的妹妹,或許他的父皇就不會逼迫他修習這種武功。或許,有些事情就會改變。可是,這世上沒有或許。 「可是,他又是如何記起來我的?當初你們又為何不告訴我真相?」花著雨有些不解地問道。 回雪苦澀一笑道:「你沒有發現皇上現在的內力很弱嗎?」 花著雨點了點頭,其實那日一看到蕭胤和皇甫無雙決鬥時滿身浴血的樣子,他就猜測蕭胤內力有異,否則不可能和無雙差那麼多。那一日,他完全是靠著自己靈巧的招數才和皇甫無雙纏鬥了那麼久。所以,身上才有那麼多傷口。 「這是怎麼回事?」花著雨凝眉問道。 「當初在北朝,你曾問過我,皇上為何失憶,當時我沒有告訴你。我就是擔心,你知道後會告訴皇上。但是,縱然我們誰也沒有告訴他,他卻知道自己曾經愛過一個人。當時,他書房中有一張溫婉的畫像,他便以為是溫婉。我們也沒有告訴他溫婉不是他所愛之人,就是因為怕他要去尋找你,怕他尋到你想要記起你。可我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皇上自從來到南朝,知悉你是女子後,他雖然沒有記起你,但卻篤定你是他所愛之人,因為他知悉你曾是和親公主。後來,他為了記起你,便服下了恢復記憶的藥物,那種藥物服下後,雖然會恢復記憶,但是卻會慢慢散盡體內的內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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