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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一


  「散盡內力?」蕭胤為了記起他,內力已經散盡了,這讓花著雨不敢置信。蕭胤的內力,應該是自小修習的,至少要練二十年,可是,他就那樣說沒有就沒有了。

  「是,這就是我們當初擔心的事情。也因此我們不願讓他和你接近,可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能阻止。」回雪歎息著說道。

  花著雨凝立在窗畔,徹底沉默。

  蕭胤的傷勢時好時壞,他沒有內力護體,好得極慢。御醫說,需要一味血蓮方能安然好轉,否則,他的傷勢還是有危險的。

  北朝並不稀缺雪蓮,但是血蓮就不同了,極是難尋,且還是百年一開花。整整兩個月,北朝的禁衛軍一直在山中尋找血蓮。一直到了六月份,在雪山和連雲山交接處的一座山峰上,尋到了一株血蓮,但是卻尚未開花。

  花著雨忽然憶起,南朝皇宮中是有血蓮的,當初,她胎像不穩,也曾經用血蓮補身。她思緒片刻,終於修書一封。

  §第164章 香囊錦書

  雖已經是夏末,但天氣依然極熱。正值晌午,驕陽當空,草木無不蔫頭垂葉。唯有湖面上的田田蓮葉在水光瀲灩中婆娑成一片清淺。

  姬鳳離坐在湖心亭子中,面前擺著一架瑤琴,正是他之前曾送給她的名琴——清瀲。

  微醺的熱風掃過湖面,化為清涼的風,蕩起了他的衣衫。湖面上各色睡蓮輕浮在碧色湖面上,微風冶蕩間,幽香彌漫。

  他手指輕輕波動琴弦,清澈的琴音便從指下溢出,只是曲不成調。

  桌面上放著一封信箋,那是她派人送來的信,向他討要「血蓮」。自別後,已經兩月有餘,她似乎鐵了心不再理他,如今,她放下驕傲,向他修書一封,來討要「血蓮」。

  血蓮!他自然會給的,只要是她要的,他都不會拒絕,縱然那是為了相救蕭胤。

  「皇兄!」皇甫無傷穿過曲欄,快步向他走了過來。

  如今的皇甫無傷,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不知世事的少年了,個頭躥高了不少,身著一襲湖藍色暗紋錦袍,頭戴玉冠,氣喘吁吁地向他這邊走了過來。

  「何事?」姬鳳離揚眉問道。

  「皇兄,臣弟聽說,你要往北朝送血蓮,不知……不知會派誰去?」皇甫無傷急急問道。

  姬鳳離凝視著皇甫無傷年輕而俊朗的臉,心中微微一動,「無傷,若是派你去,你可願意?」

  皇甫無傷忙點頭道:「臣弟願意!」

  「你願意去,其實是為了見一個人吧?」姬鳳離輕搖摺扇,慢慢問道。

  皇甫無雙垂下頭,半晌方點了點頭。

  姬鳳離放下摺扇,突然研墨提筆,寫了一封信箋,交到皇甫無傷的手上,道:「去吧,順便把這封信帶給北帝。」

  皇甫無傷欣喜地接過信箋,退了下去。

  七月,皇甫無傷遠道抵達北朝,將血蓮呈給了北帝,治癒了北帝。其後,康王皇甫無傷將南朝皇帝皇甫無襄的親筆信箋交到了蕭胤手中,皇甫無傷不知,那竟是一封正式的求親信,代皇甫無傷向北朝卓雅公主丹泓求親。

  蕭胤問過丹泓的意見,答應了這門親事。花著雨也替丹泓高興,或許,連丹泓自己都不知,她對無傷,或許也是有情的吧!

  兩國議定親事後,定於十一月初八迎親。

  十月底,皇甫無傷親自前去北朝迎親,姬鳳離親自將他送到了城外,遙望著迎親隊伍一直看不到了,他才撥馬回轉。

  回到皇宮後,他徑直驅馬到了桃源居,快步奔到書房,在書架的最低端,翻出來一個小匣子。

  這是一個朱紅色的匣子,雕刻著精緻的寓意富貴團圓的花,匣子的前面,用一把小巧的鎖子鎖住了,鑰匙早已不知扔在了何處,當時,他以為自己再不會打開這個匣子的。

  但今日,看到皇甫無傷的迎親隊伍,他驀然想起了他們的大婚,想起了她送給他的香囊。

  他伸出顫抖的手握住鎖子,運起內力,鎖子便應聲而開。他打開匣子的蓋,看到了裡面的香囊。

  這個香囊做得很不好,針腳是歪歪扭扭的,很拙劣。香囊做的也不精緻,比一般的香囊要大,裡面鼓鼓囊囊,填滿了香料,聞上去很是清香。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收到這個香囊是欣喜若狂的心情,此刻全部湧來,猶在昨日。

  他再次捏住了香囊,拿到鼻端嗅了嗅,卻只覺的殘香縷縷。

  為何,這香囊中填滿了香料,時日還不長,何以香味便如此淡了?

  他心中一動,伸手將封住香囊頂端的絲線拆開了,打開一看,他心中一抖,裡面根本沒有什麼香料,也沒有花瓣,而是一條條窄長的絲帛。

  這絲絹應該是被香料浸過,所以才會有香味,但是,隨著時日的流轉,香味早已轉淡。

  他伸指小心翼翼取出一條絲絹,看到上面用黑色的墨筆書寫著一行小字。看到那行字,姬鳳離只覺得心猛然地縮在了一起,糾結著疼痛,那種痛,比之他魅殺之毒發作時,還要讓他承受不住。

  「離,有一件事,這麼久了,我一直沒有勇氣當面告訴你,我有過一個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可是我沒能保住他。」

  姬鳳離的呼吸在一瞬間凝住,手指顫抖著幾乎抓不住這條布帛。上面的每一個字似乎都被淚珠浸潤過,墨蹟有些暈開,他可以想像當時她寫這幾個字時的心情。

  自從知道在軍營中那一夜是她後,他不是沒想過她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他的。可是他卻不敢想,如今,這句話在瞬間將他打入了痛苦的深淵。

  那一夜,她扶著大樹嘔吐,那個時候,她便有了他的孩子了。可是,他卻冷聲諷刺她男女通吃。

  其後,他因為溫太傅一案,將她截住在街上大戰一場,他還對她冷嘲熱諷,大打出手。而那時,她懷著他的孩子。

  刑場上,他發誓要永遠忘記她,那時,她懷著他的孩子。

  那一晚,他以為元寶被殺,在菜市口碰到了她,她搖搖欲墜,他扶住了她,摸到了一手鮮血,那是他孩兒的血。

  好似有一個炸彈在腦中炸響,將所有的痛苦和悲傷都炸了出來,就算是天崩地裂,也無法減弱這痛苦一分一毫。

  他的淚水濺落下來,將那墨蹟再次暈開,直到化成了一快快幽黑的印記。黑黑的,猶如無法磨滅的痛苦。

  他將香囊中的布帛全部到了出來,一條條的鋪開。

  「那一夜,我琢磨出了可以贏你的棋局,進了你的帳篷。那一夜,我很痛,那時候,我很恨你。」

  「我病了那麼久,你卻和錦色定了親,那時其實我有些嫉妒她。」

  「你和錦色大婚,我去搶親,其實我心裡明白,我搶的不是她,而是你!」

  「我收到了密報,知悉花家之事並非你做的,刑場上,我買通了那麼多官員,想趁著刺你時,封住你的經脈,讓你假死。卻不想還沒動手,你就停止了呼吸,那一瞬,我的心也死了。那時,我方知,我早就愛上了你。」

  「唐玉來刺殺我,那一刻,我是有些欣喜,我沒有躲,我想隨你而去。康救了我,為了孩子,我活了下來。」

  「為了替你復仇,我去刺殺無雙。」

  「我懷疑納蘭是你,當我揭開他的面具,發現不是你時,那一刻我失望至極。」

  「你昏迷了三天,我守了你三天,那時我對自己說,只要你醒來,我願意為你留在宮中,無論受再多的苦,也要永遠在一起。」

  「我嫉妒溫婉,每一次見她就想和她吵,因為她是你母后為你選定的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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