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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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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兒,你終於為我流眼淚了嗎?」他伸出手,接住了花著雨掉落下來的一滴淚。 「小寶兒,別哭,最後為我笑一笑吧!我喜歡你的笑容。」無雙啞聲說道,她的笑容,明媚柔和,像纏綿雨季中的一縷陽光,照亮了他內心的陰暗,在他心裡開出一朵聖潔的玫瑰。 花著雨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 足下的泥土忽然一松,只聽「哢嚓」一聲斷響。花著雨心中一驚,只覺得身子驟然下墜,隨即又乍然一輕,卻是皇甫無雙用力,將快要跌落下去的她整個人拋了回去。而他,卻因為使力的緣故,整個人向著懸崖下淩空墜去。 風裡,隱約飄來他的輕歎,「小寶兒,我怎麼捨得拉著你去死!」 花著雨在崖邊立了很久,久到她整個人快要成為木雕。久到明月西沉,天空泛起了微微的紅色。久到天邊的雲朵翻卷變幻,漸漸凝聚成青白的色澤。 夜,馬上就要過去了。 花著雨緩緩轉身,邁著有些麻木的雙腿向回走去。 身後,容洛在她不遠處站著,蕭胤又換了一棵離她較近的樹坐著。平和安看到她走了過來,慌忙過來攙扶她。康和泰正守在她奶奶身邊。皇甫無傷驚魂未定地靠在一棵樹下。 花著雨先走到奶奶身邊,再去看了看蕭胤的傷勢。 「丫頭,大哥想通了,無論你和誰在一起,只要你能幸福,大哥都祝福你。」蕭胤垂下長睫,蓋住眼中深深的痛色,唇角漾出一個笑意。 「不,大哥,我陪你到北朝,我要看著你的身體好起來,我才放心!」花著雨柔聲說道。 「丫頭……」蕭胤緊緊攥住花著雨的手,眸中柔情氾濫,狂喜滿漾。 花著雨含笑低頭,眼角余光瞧見容洛的身子顫了顫,她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容洛!雖然你打鬥時刻意不用素扇,雖然你用斗笠遮住了臉,雖然你特意熏優曇花的香以遮住你身上原本的淡香,雖然你聲音嘶啞,但我還是認出了你,姬鳳離。 怪不得,當日在青城,容洛會去妓院競價那個假丹泓,以打探贏疏邪的消息。怪不得,西江月會為南朝送糧草。原來,姬鳳離就是容洛。 最後一件事,她已經為他做到。 這一場戰事,已經無形中消弭。自此之後,他可以安心的去做他的九五之尊,而她,自去浪跡天涯。 蕭胤在禹都醫治了半月,便決定回北朝。因傷勢很重不適宜乘馬車,一行人便決定先走一段水路。 花著雨站在甲板上,江風很大,她朝著岸邊回望,可是直到大船起航,想見的那個人依舊沒有出現。她曾答應過他,絕不會隨蕭胤回北朝,如今她自毀諾言,就是想看一看他是否會出來阻攔。可是,沒有! 罷了!從今日起,這十丈軟紅裡的情情愛愛和恩恩怨怨,再不能撩動她半分。她依然做回以前的她,肆意飛揚,冷靜無情。 「風大,小心著涼!」泰拿來一件織錦斗篷,披在了花著雨肩上。 「進去吧!」花著雨淡淡一笑,起身進了船艙。 江風凜冽,白浪翻卷,大船起航,一路向北。 青江一側的絕壁上,姬鳳離迎風而立,月色錦袍在風裡肆虐張揚,他遙遙望著大船愈行愈遠,心底深處,好似被一把利刃挖開一個洞,那種空,那種痛,好似翻湧的江水,瞬間將他淹沒。 她走了!走出了他的生活,這一生,他或許再不會見到她的了。 她的笑靨,她的溫柔,她的蠻橫,她的吻,她的淚,日後只能留在心中,出現在夢中了,再不會擁有了。 …… 寧都。 戰事大勝,百姓從家宅中湧去,滿城歡慶,無數梨花在空中朵朵綻開。 姬鳳離回到居住之地,便吩咐內侍去為他準備了各種食材開始做菜。一眾內侍見皇上似乎心情並不好,誰也不敢上前去打擾。 燕窩、八寶藏珍珠、如意串燒、鱖魚、荷葉脆皮雞、茶河蝦、纖絲白玉、百甜釀,滿滿當當擺了一桌。末了,姬鳳離淨了手,坐在桌前望著一桌子菜肴發愣。 這些都是往日她最愛吃的菜,尤其是那個荷葉脆皮雞和如意串燒。可是今日,卻是再也看不到她歡喜的笑靨了。 「陛下,藍相在外求見。」內侍在一側稟道。 姬鳳離心中一沉,手中執著筷子良久不語,過了好久,他才揚眉道:「宣!」 藍冰身著清雅藍衫,快步走了進來,低聲稟道:「陛下,人已帶到。」 姬鳳離心中苦澀,眉目間卻一片淡然,一絲情緒也沒有洩露,只是朝著藍冰略略頷首,便道:「宣她進來,你們都退下!」 藍冰及內侍聞言都躬身退了出去。 屋簾打開,錦色身著一襲粉色月華裙款款走了進來,這些日子,雖然被囚在宮中,但是生活所需卻一樣不差。她走到姬鳳離面前,盈盈施禮,嘴角含著淒然的笑意,低低說道:「見過陛下。」 姬鳳離身著一襲繡銀花白衫,腰間系著翡翠玉帶,看上簡單而優雅。他神色泰然地放下手中酒盞,淡淡說道:「平身!」 錦色慢慢起身退到一側,用眼角餘光悄悄打量了一眼這個她一直心儀的男子,見他唇角那優雅和溫文的笑意,手中端著杯子,舉止間的優雅令人一覽無餘。她望著他,心底湧上來一股澀澀的滋味。 她知曉自己做了對不起他之事,他雖然囚禁了她,但她也知悉,其實這樣做,反倒是救了她一命。倘若是讓她落在了花穆和皇甫無雙手中,她不知自己還是否能活下來。 這些日子,她安心在宮中念佛,原本不曾奢望能夠再見到他。可是,卻未曾料到,他竟親自派人到宮中將她接了過來。 姬鳳離的目光從錦色的淒清的臉上掠過,那一夜的回憶又重新湧上了心田,他心中一片煩躁。不動聲色地揚了揚眉,狹長的鳳眸一凜,直截了當地問道:「魅殺可有解藥?」 錦色一愣,被姬鳳離這句話徹底搞懵了,低聲問道:「什……什麼是魅殺?」 似乎,早就料到了錦色會如此說一般,姬鳳離冷聲說道:「魅殺是一種毒藥,此毒先下在女子身上,對女子身體無絲毫害處,但是,一旦女子和男子同房,便會導入到男子身上。朕這樣說,你明白了嗎?」姬鳳離將那日阿貴的話重複了一邊,然後便默不作聲,只是目光如炬般凝視著錦色的臉,似乎試圖從她臉上看出偽裝的神色,看出慌亂的神色。 錦色也看著姬鳳離,屋內明滅的燭火在他身上映出忽明忽暗的陰影,她望著他的臉,看他臉上有著極其複雜的表情。 在聽到姬鳳離這番話後,她捕捉到他話語裡最重要的四個字眼,一個是毒藥,一個是同房。錦色在心中咀嚼著這四個字眼,臉色忽然煞白。 她很明白姬鳳離不會無緣無故叫她過來,既然叫她過來又向她說了此事,那麼此事就勢必和她有關。和她有關?錦色的心猛烈地跳動著,一些以前一直不敢面對的事情,忽然就迫在眼前。 她想起了在軍營中的那一夜。 其實,姬鳳離忽然要娶她之時,她感覺到不可置信,心底深處,一直是有些疑惑的,一個猜想一直在她腦海裡徘徊,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去深想。 是不敢想,也是不願去想。 可是,如今,容不得她不去面對事實。 那時候,他說:「昨夜,是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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