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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燭火搖曳,滿室的光芒似乎都被他一人占盡。一襲炫目的絲質白衣,如水般漾開,透著撩人的散漫不羈。一路行軍,花著雨已經多日不見他。而他,經過多日的長連跋涉,看上去依然是風婆卓翅。

  他朝著花著雨溫雅一笑,「怎麼,迫不及待要向北帝傳遞消息了?」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語氣,依然是溫雅如風的微笑,但是,花著雨卻能夠感覺到沉沉的壓力向她襲了過來。

  她其實早就知道,姬鳳離懷疑她是蕭胤的人。今夜之事,恐怕更是讓他篤定了這人猜測。也正是選個原因,他才讓她來戰場的。但是,花著雨敢打賭,姬鳳離暫時還不會殺她。並非他不會殺,而是因為,他比王煜王將軍更清楚她在蕭胤心目中的地位。當日,蕭胤從人熊掌下將她救出來時,他是親眼所見。花著雨依然記得,當日,蕭胤將溫婉帶走時說過,他之所以將溫婉帶走,就是為了讓手中多一個籌碼,好能保證她平安無事。

  「你對他如此情深意重,只是不知他,對你又是如何呢?」姬鳳離一字一句緩緩說道,絕美的鳳眸中神情極是複雜。

  「你要做什麼?」花著雨心頭一滯,抬眸冷冷問道。

  「自古以來,只聽說過男人一怒為紅顏,倒是沒聽說過,男人一怒為男寵!本相猜想,這一次的大戰,說不定和你有關係呢?你說,本相要是把你交出去,蕭胤會不會退兵?嗯?」姬鳳離依然淡如清風地微笑著說道。

  花著雨大怒,她抬眸凝視著姬鳳離暗沉似夜的黑畔,心底深處,升出絲絲寒意。四日相對,她冷笑出聲,眸中劃過一絲鋒銳,她慢慢地攥緊了拳頭,猛然用力,朝著姬鳳離的臉上揮去。雖然,她不是男人,也並非誰的男寵,可是這樣的話聽得多了,只覺得極是受辱。

  姬鳳離沒有料到花著雨會忽然出手,鳳眸中閃過一絲冷然,他閃身避過,一把扣住她的手臂。花著雨身形一擰,另一隻於臂再次出手,朝著姬鳳離脖頸掐去。

  姬鳳離目光一寒,仰頭避過,冷然笑道:「怎麼,要先替蕭胤將本相除掉是不是?」他忽然揚袖,隱藏在袖中的扇子忽然滑出,他兩指一拈,扇面乍開,帶著寒涼的風,向著她襲來。

  花著雨早知道這柄摺扇是他的武器,但是,自從那夜以銀面修羅的身份和他打過後,再也沒見他用過,偶爾見他用扇子扇扇風,卻不知這扇子藏在何處。

  她沒料到姬鳳離會突然用上扇子。她只是動怒,要教訓姬鳳離,並未想要殺他或者擒他的念頭。而姬鳳離,顯然和她想法並不同。他雖然不見的對她下殺手,卻是決意要檎住她了。居然,再也不再顧忌隱藏白己的武功。

  花著雨粹不及防,手中又沒有兵刃,眼看著那給著優曇花的扇面乍然到了她眼前,她忙仰身躲過,但是,躲過了扇子的襲擊,卻沒躲過姬鳳離的另一隻手,他乍然出手,封住了她的穴道。

  花著雨頓時身子一軟,倒在了軍帳內的地面上。身後,恰好靠住了檀木桌的木腿,這才不至於狼狽地躺倒在地。

  「原來,左相大人武功如此之高,真是沒料到啊!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竟然讓左相大人施展出了武功!大人難道就不怕我將此事說出去。」花著雨靠在桌腿上,唇邊勾起一林譏誚的笑意,冷冷說道。

  姬鳳離居高臨下俯視著她,啪地一聲,他將扇子展開,素白的扇面上,那景優曇花再次綻放。他搖著摺扇,輕輕扇了扇。扇子揚起的風,將他一頭流泉般的墨發扇得飄了起來,帶著難言的魁惑。

  「無妨!本相不在乎。你知道本相最討厭什麼嗎?最討厭的就是叛國!」他的聲音,冷極寒極,一字一句如同冰淩般砸向她,「你明明生就一副南朝人的皮囊,本相不信你是北朝人。可是你,竟然為北人賣命,還對北人情深意重,你說,本相該怎麼處置你呢?」

  「叛國?」花著雨苦澀地笑了笑,目先忽然凜寒。她為南朝出生入死,如今也成了卑鄙的叛國之人了。

  「不知,左相要將我這個叛國之人如何處置呢?淩遲,還是斬首,抑或是亂箭射死?」她低低說道,一宇一句滿含苦澀。

  燭火搖曳著,帳內先影忽明忽暗,照的姬鳳離臉上神色昏暗不明。只一致黑眸散發著幽黑弧冷、奪人心魄的光芒。

  「你放心,本相不會殺你的!你好歹也救過本相一命!但是,你也絕不會好過的!明日,且讓你好好地看一看,本相是怎樣將蕭胤打得落花流水的!」他冷冷說道,軲身不再看花著雨,噗地一聲將帳篷內的燭火熄滅。

  大約是不放心侍衛們看守,他並未讓侍衛將花著雨帶走,而是任由花著雨軟倒在他的帳篷內,和他同居一個帳篷。

  帳篷內一片黑暗,花著雨背靠著桌腳,耳聽得姬鳳離漫步走到床榻旁,悉悉索索脫衣睡下。她不是沒有和姬鳳離在一個帳篷睡過,只是那次在治水時,他們還是一人一個床榻,才短短數日,她便再次淪為階下囚了。這一夜,她靠在桌腿上,睡得極是疲累,渾身動彈不得,只能蜷縮著,好似一隻墜入到陷阱內的小獸,等待著接下來的厄運。

  翌日一早,大軍開拔,在臨近黃昏時,便趕到了肅州。肅州的守將已經遍體鱗傷,眼看著即將戰死,被人抬著過來迎接姬鳳離和王煜。

  肅州的形勢已經危極,如若大軍再晚來一個時辰,肅州城便也會失守了。大軍片刻沒有歇息,即刻加入了守城的戰爭。

  花著雨的穴道依然被點著,在侍衛的押解上,尾隨著姬鳳離登上了肅州的城樓。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她又一次看到了戰火肆虐後的慘烈。

  肅州關前的曠野上,一片戰火狼藉,鮮血將土地染得一片猩紅,處處是斷戟殘劍和斷肢遺骸,彌漫著淒涼肅殺的沉悶。

  西邊殘陽如血,整個天空似乎也在流淌著鮮血。

  殘陽之下,是北朝的軍士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在底下叫陣。人人眼中冒著嗜血光芒,明晃晃的刀劍和盔甲映得人心底發寒。

  帥旗移動,號角長吹,戰鼓雷動,黑壓壓的兵將如潮水般從中間裂開一處通道,兵將們簇擁著一個人出現在眼前。

  那是蕭胤!

  如今,他已經不是北朝太子,而是北帝,御駕親征的,北帝蕭胤。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姿挺拔岩岩如松,一襲絳紫色戰袍在風中獵獵翻卷著,墨發淩亂地披散在腦後。海東青在空中盤旋兩圈,緩緩地落在他的肩頭上。一人一鷹,一樣的犀利和淩厲。

  §第97章 何以,對面不識

  紫衣,紫發,紫眸。

  紫衣?

  花著雨驀然一驚,這才發現蕭胤那一頭披散在腦後的發竟然是紫色的,降紫色的流華,在腦後披散如瀑,在夕即照耀下,紫得驚心動魂。而他英俊的面目,在紫發掩映下,竟是出奇地冷峭。

  蕭胤的發,明明是黑色的,如何會變成了紫色?

  他的紫發讓她感覺到陌生,他的氣勢讓她感到心驚,且不論他身後的千軍萬馬,只他一個人,就宛若嶽山壓頂的氣勢。

  隔著城門前很藉的空地,花著雨看到了蕭胤,可是,蕭胤似乎並沒有看到她。他的目光徑直望著城頭上的姬鳳離,唇角掛著冷冷的笑。

  他忽然抬手,戰鼓聲和號角聲都瞬間停止,天地間一片寂靜,只餘風聲淒厲而過。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天邊,暮色垂落,一種千軍萬馬對峙時無形的殺氣籠罩在心頭,壓得人好似要喘不過氣來。

  這種境況,花著雨早已司空見慣。可是,從未有今日選般緊張。因為,眼下,面對的不是西涼的兵馬,而是北朝的兵馬。北朝自然和西涼不同,而主帥,是蕭胤,這個曾經說過要愛她護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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