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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那你為何不說,現在我就為你彈,就當是送別吧。」花著雨彎起唇角笑了笑,伸臂將繞架抱了過來,放在鋪就了氈毯的地面上,她跪坐在琴架一旁,信手撥弄琴弦。

  一瞬間,清幽浩渺的琴聲便在斗室的車廂內響了起來。

  這一次的琴曲之中,卻是沒有絲毫的殺伐之氣,而是,盡是離情別意。纏綿悱惻、盪氣迴腸、悠揚動聽,和當日她在戰場上彈得那一曲殺破狼,宛若出自不同人之手。

  隨著琴音,她低低念道:「長亭外,古道邊,芳革碧連天。晚風扶柳琴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蕭胤靠在臥榻之上,聽得幾乎癡了。

  一曲而終,花著雨纖指一按,止住了琴弦。

  曲終,人寂。

  花著雨清眸微疑,淡淡說道:「一路順風!這個溫小姐,還請你不要為難她!」無論如何,溫婉是因為她才被迫到北朝的。

  「我會的!」蕭胤答應道,眯眼掃了一眼溫婉,歎道:「不是說體弱多病嗎?可我看她身子倒是好的很,北朝的風霜不會將她擊垮的。你不恨她麼?畢竟,都是因為她,你才受了那麼多苦。」

  「恨,怎能不恨呢。」花著雨悠悠說道。若非替她,錦色便不會死。只是,這一切,她並非直接的兇手,她是恩怨分明的人,溫婉,怎麼說起來,她也還罪不至死!她不願嫁到北朝,最後兜兜轉軲,還是到了:北朝,也算是遭到了懲罰。

  她轉身掀開車簾,便要離去,可是,身後那一道灼灼凝視的目光,讓她還是頓住了腳步。思緒再三,她忽然低低說道:「我在北朝時,倒是做了一件對不住你的事。你回頭去問問白瑪夫人,她知道的!」說完,花著雨也不敢再看蕭胤,也不曉得他是不是聽清楚了,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那一件事,她現在沒有勇氣說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若是說了出來,他會如何反應。所以,她還是選擇了暫時的隱瞞。不過,好在白瑪夫人是知情的。他只需要去問,便會知道。

  她凝立在山道間的古樹下,凝眸瞧著那隊車馬沿著蜿蜒的山路,漸漸地,漸漸地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夕陽已經慢慢地沉落下去,夜幕慢慢地降臨,天地間一片幽暗。飛鳥撲棱著翅膀朝著林中飛去,因為那裡,有它們的窩。而她,連一隻鳥兒,都不如,不知,棲身的那個窩,今夜還是否能夠讓她棲身。

  回到青江行宮,花著雨便朝著關押人熊的馬房走去,她想待天全黑透之後,吩咐安小二悄悄派人在馬房放一把火。可是,還不及走到馬房,便得了安小二派人傳過來的消息,說是馬房被戒嚴了。刑部尚書張青親自帶著仵作趕了過來,要對死去的人熊進行查探。

  刑部尚書張青原本是留在禹都的,並未隨聖駕到音江行宮避暑。他要從禹部趕到青江行宮走水路至少要兩天半,而走陸路,倒是可以快一點,不過,那至少也需要一目一夜。昨日晚間才發生的事情,今夜刑部尚書便到了,倒真是忙的很啊。

  花著雨知道事情不妙,原本打算待天黑後放火,但對方根本就不給她一點機會。如今形勢,是太被動了。她驀然轉身,向清苑而去。

  皇甫無雙並不在清苑,只有有福在,說是皇甫無雙帶著吉祥去求聶皇后了。看來,皇甫無雙也知晚事情再無轉圈的餘地,他對她母后一向是極有怒氣的,觀在倒是肯去求她了。

  「有福,你過來,到殿下屋內找一找,看一看是否有什麼可疑的東西!」花著雨凝眉說道。她雖然不知什盤東西可以讓人熊只朝著炎帝和皇甫無傷下手,但是,可以肯定,一定是有那些東西的。

  有福答應一聲,忙和花著雨到皇甫無雙的寢房之中,將桌椅幾案上的東西翻了一個遍,並不見什麼可疑的東西。到贏會是什麼樣的東西呢,為何她就是尋不到呢?便在此時,門外傳來幾聲犬吠。

  花著雨心中一驚,慌忙和有福一起迎了出去。

  刑部尚書張青親自帶著幾個侍衛穿過清苑的月亮門,緩步踱了過來。為首的侍衛手中,牽著一個獵犬。

  「張大人,您為是做什麼?」花著雨心中凜然,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張青著一身官服,冷冷掃了花著雨一眼,淡淡說道:「寶公公,不知太子殿下可在?」

  「殿下去見聖上了,不知張大人可是有事?」花著雨抬眸淡笑著問道。

  張青拿出手中的令牌,道:「本官奉聖命搜查各苑!」言罷,示意侍衛帶著獵犬向清苑屋內而去。

  花著雨,心中原本極是緊張,到了此時,卻已經平靜了。該來的終究是來了,看來,皇甫無雙這一場劫難怕是逃不過了。果然,不一會兒,侍衛便拿了一個盒子走了出來,道:「張大人,這是大黑叼出來的。」

  「好,帶走。」張青也沒有打開盒子,便領著侍衛離開了清苑。

  皇甫無雙被囚禁了。

  從清苑搜出來的匣子裡,放著一幅畫,便是溫婉當日在竹苑做的那副青竹圖。那幅畫上沾染了一種氣味,當在炎帝和皇甫無傷身上穿的衣衫也有這種氣味。據仵作說,當夜人熊便是嗅到了炎帝和皇甫元傷身上這種氣味,所以才單單玫擊他們兩個人的。

  這種氣味源自於一種奇怪的花,叫辛夷花。這種花香極其淡,人是聞不到的,但是人熊卻對其極其敏感,能很遠就聞到,且一聞到便會發狂。

  這幅青笑圖應該是和那些花的花粉放在一起的,事情發生後,花粉己輕被處理掉,但是這幅畫,皇甫無雙卻沒捨得扔掉。是啦,才恰好留下來成了證據。

  這樣的證詞,讓花著雨聽了都有些相信。因為,如若是從皇甫無效屋內直接捏搜了花粉,反而有些讓人認為是嫁禍。因為,若果真是皇甫無雙做的,他除非傻了,才會還留著這東西。而搜到了青竹圖,倒讓人相信了。那種花粉常人聞不到,所以,皇甫無雙可能也不知曉選幅畫沾有了香味,又因為這是自己意中人畫的,是以才留了下來。

  這畫雖然是溫婉送的,溫婉卻並沒有嫌疑。因為,當日,溫婉是臨時要作畫,並未帶有筆墨紙硯。作畫的筆墨紙硯且郝是皇甫無雙派人從清苑臨時取過來的,而且,她還是當著眾人的面畫的。

  炎帝聽了刑部尚書的陳述,當即大怒,就連聶皇后的求情都不聽,派人將皇甫無雙押了起來,當夜便啟程押回禹都。花著雨和吉祥、有福等皇甫無雙身邊的奴才,自然也逃不了幹來,當夜,便和皇甫無雙一起被押送走了。

  兩日兩夜的行船,當日來時,是怎樣的風光,這一次回去,就有怎樣的狼狽。雖然,皇甫無雙的太子位雖然還沒有廢掉,但是犯了這樣的大罪,這一路上,押送的御林軍還真是不少。

  到了第三日日暮時分,便到了禹都,下了船,上了馬車。

  花著雨這一路上都是和皇甫無雙關押在一起的,一路上,皇甫無雙都是一言不發。經歷了選樣的巨變,他好似一夜間成長了。或許是在炎帝面前早已哭訴夠了,他現在臉上沒有一滴淚水。一如她當日,眼淚都已經哭幹了吧!

  馬車一路輾輾而行,行了有兩十時辰,終於到了皇宮。

  雖然還是在皇宮,但是卻不是再回東宮了,而是一路西行,到了皇宮最最偏僻的地方——內懲院。

  這裡稱的上是皇宮最冰冷的地方,因為這是牢房,是關押犯了大罪的皇室宗親的牢房。選裡北冷宮還要陰森,還要可怕,還要令人談之色變。

  他們抵這這裡的時候,已徑是夜晚。

  下了馬車,便著到很多的樹,大樹小樹,參天大樹,都是年久失修,無人打理的,枝葉橫出斜穿,給人的感覺陰森森的,好似惡鬼一般。樹上,有烏鴉在叫,呱呱呱,那樣的淒慘,聽起來令人心中膽顫。

  穿過林子,便看到一處牢房,失修的房子不規則地建起,間或聽到淒慘的尖叫聲。

  誰能想到,茬巍峨雄壯的皇宮裡,還會有選樣的一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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