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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這麼不中用,你的手指是紙糊的還是泥捏的?罷了,你下去吧!」他冷聲說道,不再看花著雨,沉聲對帳外的流風道,「讓他們進來。」

  原本候在帳外的將士們魚貫而入,花著雨帳篷一角閃避。只聽得蕭胤吩咐道:「今夜,我們便從清明河攻入南朝,他們原本以為我們會在此迎戰,或者從最易攻克的肅城或襄魚關攻擊。達奇,你帶一萬精兵去攻打襄魚關,迷惑南軍。我們這就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在花穆大軍到來之前,攻下清明河以南的墨城。」

  「可是,殿下,我們如何過清明河?」張錫問道。

  「你們過來。」幾個將領聞言圍了過去,蕭胤再說什麼,花著雨並未聽見,便被回雪領著出了帳篷。

  花著雨用布條將自己的手包紮好,躺在床榻上,想不通蕭胤要如何從清明河過去。眼下的天氣,河水上盡是浮冰,就連用船渡水也不能,而蕭胤也根本就沒有準備船隻。如若是架浮橋,她記得之前有一次看地形圖時,聽爹爹說過,清明河下盡是淤泥,很難下樁。

  這一夜花著雨睡得並不好,第二日,當她看到清明河上的浮橋時,蕭胤的三千騎兵已經從清明河連夜渡河,攻破了墨城。

  花著雨從回雪口中知悉,原來清明河並非全是淤泥,四十年前,南朝曾在一處較窄的河床築堤壩,打算旱澇蓄水。只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擱置了。堤壩終究沒建成,然而地基卻已經打成了。蕭胤便是利用了那段河床,打樁架的浮橋。

  四十年前的事,他都打聽到了。

  此君,不可小覷。

  二日後,花穆率五萬精兵趕到了襄魚關,和原本在此鎮守的馬蘭將軍的一萬兵馬會合。與蕭胤的三萬兵馬在襄魚關形成了對峙。

  不善於寫戰爭,所以,戰爭基本上都是簡寫,還是主寫感情和事件。

  §第十六章 監軍

  旌旗蔽日,號角沖天。

  日光無論如何耀眼,如何明亮,卻也驅不走空氣裡那沉重的肅殺之氣。風,在兩軍陣中穿梭,無論如何迅疾,卻也吹不散戰爭的陰雲。

  花著雨從城樓上向下望去,眼前密密麻麻盡是高昂的戴著鐵盔的頭顱,和萬千寒光閃閃的兵刃。

  北朝兵馬的最前面,蕭胤端坐在馬上,繡著金龍的大氅在空中肆意飛揚。旗幟就在他頭頂,被風吹展開來,旗上繪著北朝威猛的圖騰---海東青。

  蕭胤的對面,南朝的旗幟也在風中呼啦啦飛揚,旗上用黑線繡著大大的「花」字。旗下,是平西侯花穆---花著雨的爹爹。

  號角聲不知何時停歇,萬人對峙的戰場上,猶若墳墓一樣死寂。

  戰爭,眼看著一觸即發。

  而這一戰的理由,竟是她---花著雨。

  都說紅顏禍水,前朝曾有兩國國君為了爭奪一個女子而戰。而她,雖是這一戰的理由,但卻不是為了爭奪她。

  南朝遺棄了她,而北朝根本就不屑要她。

  這場戰事,其實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是為了滿足當權者的野心。卻拿她做藉口,讓她成了百姓口中的千古罪人。

  此刻,她很想沖過去制止這一場戰事,但她心中清楚,就算她說自己是和親公主,她沒有死,這一場戰事,卻也避免不了。

  北朝已經率先攻佔了南朝的墨城,殺了南朝無數兵士。這一戰,就如同搭在弦上的箭,不得不發了。

  她凝立在墨城的城樓上,清澈的眸光越過北朝大軍,凝注在爹爹身上。原本,爹爹率軍北上,是要大軍壓境,攻向北朝的。卻不想演變成了奪回南朝失地墨城的保衛戰。

  距離有些遠,看不太清爹爹臉上的神情,但坐在馬上的身影,似乎有些佝僂。這些日子,不知爹爹是如何熬過來的。爹爹對南朝雖然愚忠,但並非有勇無謀。炎帝出爾反爾的旨意,定讓他極是痛心。

  雖然,他依舊對南朝忠心不二。只怕內心,有些心灰意冷了吧。

  這一次,爹爹的怒火,怕是要發洩在北朝了。他一定以為,和親隊伍被劫殺,是北朝人所作。就算不是北朝人所作,北朝人沒有保護好她,也是失責之罪。

  果然,南朝軍隊中不知誰先喊了一句:為小姐復仇!立刻,此起彼伏的叫嚷聲響了起來,比之方才的號角聲還要響亮。

  這些喊話的,應當是花家軍的兵士。

  花著雨閉了閉眼,長睫顫動,再次睜開,如秋泓般的瞳眸中,閃過一絲犀利。

  炎帝,他的計策果然是成功了。

  她的死,激起的不僅是爹爹的怒火,更多的是花家軍的義憤。

  「蕭胤,小女在北朝遇難,這一次,本侯要向太子殿下領教領教了。」平西侯花穆在馬上冷冷說道。

  「侯爺,讓屬下來吧,小姐的仇,連同贏少的仇,屬下要一起討回來。」南朝軍中飛馳出一匹戰馬,馬上之人,著一襲玄鐵盔甲,手中是一把長長的彎刀。他還很年輕,劍眉朗目,生的極是俊朗。只是,眉宇間卻含著一絲鬱憤,似乎長久不得紓解。

  他手中彎刀橫掃而過,便一刀砍向蕭胤。

  是康老三!

  花著雨清眸微眯,鋒銳的眸光掃過花家軍。看到一個個熟悉的身影,他們竟然都來了。

  她要如何告訴他們,她還活著,就在敵營呢?這一次,她一定要離開北朝,離開蕭胤。

  張錫催馬上前,替蕭胤迎住康老三的長刀,冷笑道:「你還不配和我們殿下交手,我張錫來迎戰你。」

  康老三脾氣本就有些暴躁,此時一聽對手是張錫,頓時雙目一瞪,和張錫戰在一起。砍出去的刀勢,又狠又淩厲。

  一時間,兩軍短兵相接,一片廝殺聲。

  鮮血、刀影、劍光、嘶吼聲、號角聲……

  這便是戰爭。

  殘酷的,慘烈的,悲壯的……讓人慘不忍睹的。

  然而,就在此時,花著雨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人影。那道人影凝立在兩軍對陣中側邊的高坡地帶,他的出現,就好像一副色調濃郁沉重的畫面,忽然被人輕輕描了一筆春意,平添了一絲輕快。就像炎熱沉悶的夏日,忽然蕩來一絲縹緲的風,平添了一絲清涼。

  那是一個公子,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公子。

  距離隔得有些遠,花著雨並不能看清他的容貌,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的衣著。

  無論是北朝的兵士還是南朝的兵士,在戰場上,都是身著盔甲,沉重而冷硬。而這個人,卻著一襲白色衣袍,很寬大,衣袍當風,如一朵最高潔的白雲自在舒卷於天邊。

  日光籠罩他一身氤氳光華,使他看上去似真似幻,如夢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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