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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見嘉彤眼圈紅紅的,心中不禁一暖,勉強擠出笑臉:「八格格的腳剛好,奴婢的屁股就開了花,咱們下次要是出門,可得好好看看黃曆才行。」

  嘉彤哭道:「皇阿瑪好狠的心,壽杖裡都是灌了鉛的,倘若落下個……落下個……該怎麼好!」

  我笑的齜牙咧嘴:「沒事兒,沒有傷到筋骨,一點皮外傷而已。」

  「別擔心,不會落下殘疾的,皇阿瑪也沒真心要打,」十三阿哥邊掀簾子進來邊說道,後面跟著四阿哥:「施杖刑有很多講究,名堂全在腳上。監刑者雙腳呈『外八字』擺放,暗示『手下留情』,施刑人把『壽杖』舉得高高的,狠狠地砸下來,落在受刑人身上卻是『輕輕的』,旁觀者還啥也看不出來。監刑官雙腳呈『內八字』,施刑人就往死裡打;雙腳『平行』,則示意:千萬別打死,怎麼著也得給留口氣兒……我剛才去問過了,打董鄂時是外八字。」

  我恍然大悟,曾聽人說杖刑是『十杖之內,少有生還』,可我被活活責打了二十下,卻只是疼的要命,並不危及性命,原來如此!

  「怎麼辦呢?」十三靠攏過來,輕拍了拍我的背,歎道:「謹言慎行,明哲保身才是宮中的生存之道,可是,倘若真是這樣,你就不是咱們的董鄂了,你……哎,我怎麼說出這些混帳話來……」他咬咬牙,疾步走了出去。

  「嘉彤,這是生肌定痛散,拿去給菀葶敷上。」四阿哥開了口:「把這個也給她,用來解解悶兒……」他進來後就站在離床最偏的角落,我把脖子都擰疼了,也瞧不見人,真是的,我又不是麻風白喉肺結核,他躲那麼遠幹嘛……

  夜深了,百無聊賴的把玩著四阿哥送的『九連環』,枕邊還有竹蟈蟈,孔明鎖、七巧板等一堆小玩意兒……交情厚的親自來過,交情淺的遣人來過,惟獨那個最該來的,卻始終不見蹤影……混蛋,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恍惚之中,依稀有只滾燙的手觸摸著面頰……來了……假裝睡的很熟……一滴帶著溫度的液體落在了趴著的手背上,下意識的一縮……糟糕,裝不下去了……我睜開了眼,向他招了招手,又虛弱的指了指自個兒的嘴巴,他趕緊附耳過來,緊接著捂住耳朵跳了起來:「你……你幹嘛咬我。」

  「你老子打我,我就咬他兒子!」我惡狠狠的開口。

  「能咬人就好。」他哭著笑了起來。

  「可是,我越來越討厭這裡了。」我笑著哭了起來。

  第四十一章 南去北往各西東(上)

  在這明滅氤氳的深夜,萬籟俱寂的時刻,一滴男兒不肯輕彈的滾燙淚水,令我的心觸上了情的礁石,激蕩出暖的潮思……可是,此心此情美好如斯,會不會如撲朔迷離的海市蜃樓般,驚鴻一瞥,稍縱即逝?歷史上的皇九子,可不是一個『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的癡情種,而是家中紅旗不倒,四處彩旗飄飄的浪蕩子啊。

  我患得患失起來:「那個……倘若你愛上了一個人,愛的遠比對方愛你,更為深沉,更加真摯,可是,那人註定會傷了你,你會怎麼辦?」

  他趴在床頭專心致志的擺弄著『九連環』,良久方道:「不知道,不過,再怎麼著,也不能給別人第二次傷害自己的機會吧,忘個一乾二淨好了。喏,你看,我解開了,」見我趴著不吱聲,便又把耳朵湊過來道:「要是不解氣,就再咬一口好了,咬掉了左耳朵,你九爺就右耳朵伺候……對啊,缺耳朵胤禟和傻丫頭董鄂,豈不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我笑著擰他,卻聽他又問:「你呢?」

  「啊?」

  「倘若你愛上了一個人,愛的遠比對方愛你,更為深沉,更加真摯,可是,那人註定會傷了你,你會怎麼辦?」

  「嗯……我應該會離開吧,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罷。」

  ……

  野生動物的恢復能力是驚人的,而我的恢復能力竟然比野生動物還要驚人,不到五天工夫,便從奄奄一息質變到了神采奕奕,雖然走路還有些不自在,但基本上已經進入到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境界。

  這次探傷的人中,有一個人的到來令我意外不已。康熙的二格格,榮憲公主的丈夫,額附烏爾袞,統理昭烏達盟蒙古十一旗事的巴林郡王。

  既然秋彌的主要目的之一是『籠絡加威懾蒙古諸部』,作為巴林部的靈魂人物,額附烏爾袞攜和碩榮憲公主奉詔參與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公主因身懷六甲而缺席。烏爾袞帶給了我一個精緻的黃金哨子,上面鐫刻著『如意』二字,我才陡然想起,董鄂·菀葶的阿瑪,董鄂·七十,不就在巴林西郊的烏蘭布通任正三品指揮使嗎?果然,這正是董鄂·七十托額附烏爾袞捎給女兒的禮物。我險些掉下淚來,在這個時空裡,我還有一位至親的阿瑪呀,董鄂·菀葶的軀體已和我的靈魂交織融合,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她的血脈至親又何嘗不與我血濃於水呢?在言談之中,我得知自個兒阿瑪正為『風寒濕痹』所苦……於是,一能下床行走便到黃遠那裡博同情套交情,死皮賴臉的又磨又蹭,終於拐到了一壇能『祛風除濕、通經活絡、強筋定痛』的『史國公藥酒』,往烏爾袞那裡送去。

  走著走著覺著挺累,唉,畢竟還是傷了元氣啊,好在離這兒不遠就是老九的帳篷,去歇歇腳也好,裡面沒人,連看守帳篷的小太監也不知溜到哪裡偷懶去了,我歇了一會兒,覺得緩過來了,正想離開,卻聽到一陣腳步由遠而近,依稀還聽到一聲抱怨:「這丫頭真不叫人省心,才好那麼一丁點就溜的找不見人。」不是老九的聲音是誰?吱溜鑽到角落裡的大箱子後面隱匿起來,待會冷不丁的冒出來,就不信不嚇你個屁滾尿流,嘿嘿。

  進來了倆,老八和老九,正想著將惡作劇進行到底呢,卻聽老八道:「董鄂雖好,但倘若為了董鄂而拒絕富察,則實屬不智。」

  心陡然一沉,我縮了回去。

  卻聽胤禟不以為然道:「富察.倚羅啊,她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其實我也無所謂拒不拒絕,只是何苦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去惹自個兒喜歡的人生氣呢?」

  「不相干的人?」老八笑道:「九弟啊九弟,你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她的大伯父馬思喀官領侍內衛大臣,三叔父馬武任鑲白旗漢軍副都統,四叔父李榮保為察哈爾總管,其兄傅良封西安將軍,堂兄保祝官至副都統,更不用說她的父親馬齊了,官運亨通,聖眷正濃,從工部員外郎到內閣侍讀學士,再從山西布政使擢升為山西巡撫,再到左都禦史、戶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有多少門生故吏,舊交同僚,富察家族的勢力不容小覷。」

  「那又怎樣?董鄂身後的納蘭家族也不輸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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