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最後的王公 | 上頁 下頁
五二


  只是這個人一定沒有告訴明月,如果修治不能指證出當天偷竊銀行結構圖的罪犯,那麼所有的麻煩就只會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又將如何脫身呢?

  修治年少時曾聽過一個故事:將軍想要刺殺國君,使美人敬獻禮物,禮物被放在甕中,被紅綢布蓋著,笑靨如花的美人將之呈上,被迷得神魂顛倒的國君揭開紅綢布,毒蛇彈出來,咬在他手臂上。然後朝代變了。

  他曾在寺廟的牆壁上看到過以這個故事為題材的畫,顏色誇張絢麗,人物的造型和表情卻平淡奇怪。痛苦不見痛苦,妖異不見妖異,不是他年少時候想出來的熱鬧情景。托著毒蛇的美人額頭上點朱砂,並沒有笑,臉色平和端莊,可見心懷坦蕩。被毒蛇咬中的國君手仍向前伸去,姿態正常,並不掙扎,眉眼間依稀還有些笑意。修治看了,只覺得這畫兒不好,至少是畫不對題。

  多少年後,在這個陰暗寒冷的房間裡,他的疑惑終於解開了:美人並不知道她給國君呈上的禮物是毒蛇,而國君既然受到迷惑,死也死得心甘情願。

  他好久沒說話,明月走上前,停在他後面:「修治先生…」

  他回過頭來,不願見她為難,點點頭:「明白了。我知道要怎麼做。請不要擔心。」

  這個男人和他的允諾都是可以讓人信賴的,明月大喜過望,握住他的手,迅速地熱情地說:「謝謝你,修治君。我,還有南一的家裡人,都要好好地答謝你,我們不會忘了這個恩情。」

  他還是點點頭,看著她的臉:「那天的評劇不錯。事情結束之後,請我再去看?」

  「好。好的。修治。」

  明月延九曲回腸的來路離開這裡,顯瑒的車子等在外面。她上了車,看看他,坐在旁邊,沒有說話。顯瑒叫司機開車,轉頭問她:「他答應了?」

  「嗯。」

  他向窗子外面看看,輕輕地笑了一下。

  「王爺在笑什么啊?」

  「這人不錯。跟南一相處得怎麼樣?有沒有成親的打算啊?」

  「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明月的眼睛看看前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別怪我事兒杜哈,有的東西真把我給弄糊塗了,咱們背著南一的爸媽私下裡說:南一怎麼會跟一個搶劫的扯上聯繫的?」

  「不知道。」

  「那是在彤芳劇院,她明明白白地告訴我,這日本人是她朋友啊。」

  「對啊……」

  他笑起來:「你這算是回答嗎?」

  明月不語。

  他收了笑臉,把她的肩膀轉過來,讓她看著自己:「話你是怎麼說的?這人就答應了。」

  明月看著顯瑒,過了半天,到底還是笑了:「我說什麼,還不就是王爺你教的話:他要是把人認出來,南一就完蛋。他要是想救南一,就自己衡量看看。我就是這麼說的啊。」說完她把肩膀上他的手給甩掉,硬是往邊上靠,使了個性子,「你問我南一怎麼又跟日本人交往,又認識了別人,我怎麼會知道?我跟她熟就得什麼都說嗎?她非得把每個認識人都告訴我?我非得把我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講嗎?我得把我跟王爺的關係告訴我認識的所有人嗎?」

  她厲害一番,他倒笑了,伸手握住她的一隻手:「說的也有道理哈?不過你不說,他們就不知道了?他父母大清早去咱們家,對你對我都沒個明明白白的稱呼,不就是早把咱們給看明白了嘛……」

  明月沒再說話,趁他不注意把手抽了回來,撓撓耳朵放在袖籠裡面。後來她發現,那袖籠裡面沾染了一重淡淡的肥皂味道,那是修治手上的味道。

  東修治自己並不知道,他指認奉天銀行劫犯的過程已經在媒體的大肆渲染之下吸引了全城的關注。

  是日早上,他被帶入警局的審訊室,之前打過交道的老馬在,還有不少陌生的軍警,個個膀大腰圓,氣勢可怕,見到他虎視眈眈。老馬還是先給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對面,臉熟了,說起話來頗有些體己的親近,像把修治當做自己的同行兄弟一般:「抓著了。」

  修治看著他:「誰?」

  「你看到的那個啊。你幫忙,我們不是給畫出來了嘛……」

  修治點頭:「好。」

  「等會兒進來四個人,看到他,你指出來就好了。聽到沒?」

  「嗯。」

  老馬是有經驗的:「別犯糊塗哈。」他怕修治聽不懂,還敲了敲自己的腦殼以示意,「看准了就指出來,要是有什麼差池,你還得留在那裡給我們作客,那可就沒完沒了了……」

  「嗯。」

  老馬跟手下使了眼色,不一會兒四個人被帶進來,各自衣衫襤樓,傷痕累累,但是外形體格和長相差異很大。

  修治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最邊上的譚芳,土匪也看了他一眼,接著眼睛又像其他人一樣散目向別處了。

  老馬道:「是哪個啊?看到了?」

  修治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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