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上不可 | 上頁 下頁
一六


  溫昭儀在這後宮,只是新近得寵,並沒有存勢,所以在人前還是謹言慎行。趙榮華挨著溫昭儀一旁坐下,兩人神色淡淡的,似乎並不熟識,只是眉眼間的交流還是會讓明白人看出端倪來。只是此刻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皇后身上,所以誰也沒注意她們罷了。

  只有瑤仙殿的瑤妃並不饒人。後宮唯一的公主便是她所出,太后對公主疼愛有加,封為修賢公主。瑤妃自恃高人一等,向來在後宮張揚跋扈慣了,即便有人在太后面前哭訴瑤妃的不是,也敵不過修賢公主承歡膝下。

  瑤妃珠圓玉潤,只是說話聲音略有嘶啞,她在後宮也是異類。其父岳中天是朝中重臣,為人極為和善,從不與人爭鋒。只是晚年得女,寵愛有加,瑤妃進宮時便出盡風頭,這些年來不知收斂,誕下公主後,更是不知進退,無法無天。可是,太后就是護她,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太后一手握著佛珠,一手搭在修賢公主肩上,慈愛而溫和,可是話鋒不減:「這後宮最近不知為何接二連三發生禍事,那麗貴人本是個懦弱蠢笨之人,怎敢對哀家行厭勝法?難道她是魔怔了不成?」

  瑤妃親自給太后斟了一杯茶,捧在手上:「太后,臣妾也覺得此事蹊蹺,麗貴人與臣妾雖一直沒有來往,不過臣妾也看得出麗貴人不是個有膽子做下此事的人,再說,太後福澤後宮,她麗貴人沒有理由來對抗太后您呀。」

  太后笑著接過茶:「哀家真有你說的那麼好嗎?你的話哀家暫且信了,可其他人呢?保不齊還不知怎麼恨哀家呢。現在厭勝之事已出,接著會不會有人來刺殺哀家呢?」

  眾妃嬪大氣也不敢喘,齊齊跪下,驚慌失措。只有皇后仍端坐在位子上,不曾惶恐,看著跪在地上的妃嬪們,嘴角流露出絲絲譏笑。

  太后不悅,眼睛裡的笑意卻更濃:「皇后,她們都惶恐不安,你卻是安穩得很呢。」

  皇后淺笑:「那是因為臣妾心裡坦然,所以才會如此安穩。」

  瑤妃在一旁張狂地笑道:「皇后娘娘,且不說您如何坦然,如何安穩。宮裡可都在盛傳,自從您進宮後,才發生這麼多不祥之事,您說這意味著什麼?」

  皇后目光深邃,眼神清冷,把手裡的帕子用力捏了捏,說道:「你是不是想說,這意味著本宮是不祥之人,所以才引來這些禍事?」

  瑤妃掩著帕子偷笑:「臣妾可沒有這樣說,不過皇后娘娘可真是有自知之明,這點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本宮進宮之前,這後宮死的人還少嗎?瑤妃,你少在這兒危言聳聽,小心本宮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瑤妃也沒有料到皇后竟敢說出此話,看了太后一眼,見太后閉目養神,一點也沒有插言的意思,也壯了膽子,說道:「瞧皇后娘娘說的,這後宮有太后在,哪裡會死什麼人?還不是您進宮後才有的事?」

  「那三任皇后之死也在本宮進宮之後才發生的嗎?」皇后悠然問道,似是質問,又似是敘說。

  永甯宮霎時間靜寂,這本是宮中大忌,即便是心中掂量多次也無人敢當眾說出,而皇后便這般輕巧地說出,令太后顏面盡失,因為這是她的後宮,她的天下,容不得別人來放肆侵犯。

  太后淡淡地一笑,眼神犀利,緩緩說道:「這後宮幾十載,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哀家面前放肆。皇后,你膽量可嘉,哀家還真有些欣賞呢。」

  皇后站起身來,福身行禮:「太后過譽,臣妾只是不想背上這不祥之名而已。至於冒犯太后,也實屬無心。」

  太后審視著皇后,半晌才說道:「來人,皇后累了,送她回宮休息。」

  皇后臉上神色突變,又慢慢恢復平靜:「臣妾是乏了,謝太后慈愛。臣妾這就回去,終日為太后念佛吃齋,盼太后萬壽無疆。」

  這話也平常,可是在這節骨眼上聽來,一切都變了味。太后的臉色陰晴不定,最終笑道:「皇后,你可真是有心人呀,現在想來,哀家信手冊封的皇后,倒是個人物,差點讓我沒放在眼裡。你既然這麼孝順,以後就多來永甯宮走動走動,咱們也好親近親近。」

  皇后再次福身行禮,顯得恭敬而有進退:「太后金安,臣妾先退下了。」

  說罷不待太后說話便轉身離開,盡顯一番幹練與決絕。

  皇后雖是化著淡妝,也是極美的,只是這美總讓人覺得少了些什麼。許久之後,人們在看到後宮姐妹花時,在看到錦言站在她的面前時,才發現,皇后少的是明媚。如果一個人的心思太過晦暗,試問她如何還會嫵媚?

  皇后走了以後,永甯宮的氛圍依然壓抑,太後手裡的佛珠突然斷了線,珠粒一顆顆滾落在地上,滾落在各妃嬪的腳下,眾人慌忙俯身拾撿,太后身邊的宮女端來一個瓷盤,想把眾人拾起的佛珠接過來。

  太后無力地揮揮手,說道:「看來哀家是老了,這後宮幾十載的滄桑,也敵不住歲月無情的變遷,哀家不服不行。」

  瑤妃本來想要說什麼,可是卻沒敢出聲,這會子再怎麼討喜的話,也落不到太后的心裡吧?

  「你們且退了吧。哀家乏了,想歇著了。這佛珠是上朝古物,傳言先皇三十六位妃子,個個貌比花嬌,先皇為留住妃顏,便讓工匠將各位妃子的畫像雕在佛珠上,成了宮內珍品。哀家被冊封為皇后之時,先帝便將它賜給了哀家,是哀家這些年來一直珍愛之物,本想等新皇后冊封後便傳給她的,可是連著三位皇后都與此珠無緣,新冊封的皇后又……」太后說到此處,語句停頓,語氣似有不屑,又緊接著說道,「罷了,罷了,看來這佛珠與澄瑞宮的主人無緣,眾位將各自撿到的珠子珍藏起來,算是個念想吧。」

  眾位妃嬪緊緊握住了手裡的佛珠,珠子晶潤透亮,是難得的上好佳玉。

  此刻錦瑟殿內,趙榮華將手裡的佛珠拿了出來,放在手心裡仔細摩挲,冷冷地道:「你或許不以為意,但是也不要忘記,這佛珠後宮有品階的妃子都有,可是獨獨澄瑞宮的那一位沒有,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太后認定她三年之內必死無疑。」

  錦言轉過頭,看著錦瑟殿懸掛的紅色錦緞,這會子正被人撤下,換上了黑色錦緞,這黑緞如墨,飽滿潤澤,包容沉靜。夜色之下,錦緞在燭光照耀下,煥發出迷人的色彩,或幽暗,或耀眼,讓錦言陷入了深思。

  錦言想來,素語是個心思細膩之人,在聞府多年歷練讓她懂得隱忍,怎麼可能做出這般愚蠢之事?除非,素語對自己處境甚為樂觀,難道她有了什麼憑仗?

  「都說澄瑞宮那位深居簡出,內裡卻是個厲害人物,今日一見也不過爾耳,簡直是愚蠢至極。憑她想在宮裡活下三年,我瞧是難了。你們且看著吧,澄瑞宮換新主子的日子不遠了。」趙榮華眼神輕佻,把手裡的佛珠緊緊握了握,小心地放在了妝盒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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