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上不可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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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言聽得皺起眉頭,可是眼下自己連說話的立場也無,只好神色黯淡地將手裡的帕子捏了又捏,好好的錦帕皺成了一團,上面繡好的一枝寒梅也瞧不出落英繽紛來。 「對了,今日溫昭儀跟我提起你,我跟她說你想見她,她倒是一口答應了。看來,我是小瞧了你,可真有些手段呢。溫昭儀對你很是上心,這是你的福分。」趙榮華翹起手指,看看指甲,讓晚晴拿來小銀剪子為她修剪指甲。晚晴拿來一方帕子,墊在膝蓋上,又將趙榮華的手指輕輕握住,小心地為她修剪,落下的指甲碎屑齊齊落在帕子上。等修剪完後,晚晴又用帕子將那些指甲包起來,交給另一個宮女,更低聲囑咐她:「將這包東西埋起來,別叫人瞧見。」 趙榮華用帕子抹淨了手,說道:「你們都回去歇著吧,今日都累了。」晚晴拉著錦言欲走,趙榮華又對錦言說道:「別忘記,明日有人與你相見,別再做出這副苦臉來,讓人以為我錦瑟殿的人虐待你。」 錦言點點頭,與晚晴相扶離開。這漫天的黑緞,如漆黑的烏鴉棲息,趙榮華,難道你便忘了,黑色雖如墨儒雅,可也代表了禁錮,代表了罪惡,黑色,往往是不吉之色。 錦言回到房間,看到晚晴臉色蒼白,似是勞累不堪,便走上前,給晚晴絞了一塊帕子,晚晴接過來,有氣無力地謝過她。她清楚,錦言不過是寄居錦瑟殿而已,趙榮華的嘲諷不過是因為不能拿錦言怎麼樣,所以只能在言語上占占上風而已。 「你為什麼將榮華娘娘的指甲包起來,還專門叫人拿了出去埋?那些不過是些碎指甲而已,有那麼重要嗎?」錦言脫下外面的宮裝,小心掛起,慢慢撫平皺褶,她喜歡整潔。 「這指甲與頭髮,宮裡的人都看重得緊,怕人拿了去用巫術作祟呢。」晚晴答道。原來真有人拿這些來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所以麗貴人的事情一出,宮裡的人都深信不疑。 夜露已重,皎月依舊,或許這不是錦言的第一個不眠之夜,宮內清幽古井,何處不是枯骨熱血,怎奈一杯烈酒,如何化解萬千惆悵。 伍 若為平生 醒來時,夢已遲。 錦瑟殿內,黑色錦緞換去,又是當日初見時的紫色,神秘而幽暗。 錦緞飄蕩間,閃現出一人影,纖巧靈秀。錦言慢慢走過去,赫然看到趙榮華拿著一把銀剪子,將這些紫色錦緞,剪成絲絲縷縷,腳下已被紫色錦緞的碎片纏繞。她不曾回頭,可是依然道:「溫昭儀將你要走,稱了你的心。也罷,留你一日,遲早會是我的另一重劫數。」 錦言摘掉落在身上的碎片,緩緩說道:「這錦緞本無錯,錯只錯在不合你心情。」 趙榮華手持銀剪子,轉過頭來,眼神毒辣,臉上無半點血色,似從地府爬出來的女鬼一般:「世人都以為後宮女子多寂寞。錯,我並不寂寞,我每日都在爭鬥,與他人鬥,與自己鬥,我很累,可是我不會放棄,如果要我選擇一種死法,我寧願自己是累死的。」 錦言退了一步,她看著趙榮華的臉色,想了半晌還是開口:「你不該服毒。」 趙榮華笑起來,初始不過是狂笑,到最後聲音微弱起來:「我不該嗎?為什麼不說當初我不該去蘭若軒?為什麼不說當初我不該帶你回錦瑟殿?我不悔,只是我不甘心,這一切都太快了,我所想到的與人爭鬥的計謀都沒有用上呢,叫我這麼死去,我真的不甘心。」 「有人逼你?記得你曾說,這是溫昭儀拿婕妤之位許諾你的,她也算是你的憑仗,今日你服毒自殺,她怎會袖手旁觀?」錦言心存疑惑。 趙榮華體力不支,搖搖欲墜,錦言將她扶到椅榻上。只聽趙榮華一聲冷笑,口角已溢出鮮血:「不知誰向太后吹了風,太后懿旨,要徹查麗貴人之死,矛頭直指我趙媚兒。而此時我父也因牽涉本朝大案而下獄。昨夜有人來對我說,如果我自盡身亡,就算是畏罪自殺,太后也會赦免我父,並給我存幾分顏面,准許以婕妤之位下葬。」說到此,趙榮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自嘲道:「去蘭若軒之前,我也想過後果,只是沒有想到,要到死了得到那婕妤之位,你說可笑不可笑?」 錦言用帕子給趙榮華擦拭了嘴角:「昨夜是誰來對你說此事的?」 趙榮華搖搖頭,呼吸開始有些困難:「我不能說。」 「既然你死也不能說,看來此人在宮內地位非常。也罷,你有什麼心願未了,如果我將來有機會,定將盡力為你實現。」錦言拿起一床錦緞綢被,為趙榮華蓋在身上,趙榮華看起來極冷,渾身顫抖著,嘴唇已經由發白逐漸轉為發紫。 趙榮華拉起錦言的手,塞給她一樣東西,不准她現在看,說道:「我不會看走眼,你註定要在後宮爭鬥一生。拿著這個,這裡面的秘密早晚會被揭穿的,還有,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將這個交給你,連晚晴也不能說。」 未等錦言說話,晚晴從外面跑進來,在趙榮華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說道:「主子,您交代給晚晴的事,晚晴都已經辦妥了。您走得安心一些吧,晚晴沒有辜負您,那人說了,即便太后變卦,那人也會出手救您父親一命。」 趙榮華淒慘地一笑,只是那笑容已經是無力而悲愴,眼睛緩緩閉上,費盡全身氣力說道:「你帶她去找溫昭儀,她會護你們周全。不過千萬要記得,如果太后是吃人的老虎,那她就是抓人的狸貓,這後宮誰也不要相信,對人交了心就等同於交了命。」 趙榮華說完這話,便沒了聲息,晚晴又磕了三個響頭,拉起錦言就從錦瑟殿的側門穿出去,迂回曲折,終於到了另一處宮殿,驚鴻殿。 錦言拉住晚晴,有些猶豫,還是問出此話:「這後宮兇險,你我從錦瑟殿到了驚鴻殿,自會有人發現,難道不怕有人追究嗎?而且你是趙榮華的近身宮女,旁人難道不會說你……」 「說我不忠心侍主?」晚晴尖著嗓子說道,「這後宮規矩之多,也難免有疏漏之處,趙榮華在宮裡只是個不起眼的妃子,不會有人注意這些的。」說罷,她看到錦言臉上面無表情,也知道自己的話並不能讓人信服,只好壓低了嗓子,一字一板說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或許當真從晚晴嘴裡聽到此話,錦言也有些難以接受,活下去,自己忍受這麼多,不也是為了活下去嗎? 驚鴻殿在御花園南側,靠近一座假山,從一旁看還以為是隱在山石之間的宮殿。驚鴻殿內多是種植海棠,宮殿並不顯得富麗堂皇,而是淡雅細緻,只是宮殿內放置的上好物什顯出主人的胸懷來。 晚晴拉著錦言奔入驚鴻殿,撲地一跪便說道:「娘娘,我家主子已經西去,臨終囑咐奴婢們來投奔您,主子說她與您相交一場,您定會看在她的薄面上護奴婢們周全。」 錦言只是在錦瑟殿見過溫昭儀一面,那時她宮紗白裙,出塵脫俗,如今她一身紅衣,眉眼已不是淡韻,而是濃烈的紅妝,看起來朝氣蓬勃。 她輕笑,吩咐身邊宮女安頓晚晴,並留住錦言,與她交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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