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上不可 | 上頁 下頁


  那個名叫綠屏的女子聞聲站起來,一言不發,便走了出去。回來時,雲姑早已離去,綠屏塞給錦言幾塊幹餅,便又靠在床榻上不出聲了。

  錦言拿著幹餅,食不下嚥,又不知與她們如何搭話,一時便僵在了那裡。突然,角落裡傳來一聲尖厲的冷笑:「來了這個地方,有東西吃便不錯了,還想要什麼錦衣玉食?」

  另一個女子走了過來,隨手把一床薄被遞給了錦言,說道:「雲姑既然沒有給你安排床鋪,我們姐妹也不敢讓出床鋪來給你,這床棉被你裹在身下禦寒吧。也不要怪綠屏,我們浣衣房的人人微言輕,即便是宮裡還有剩飯,也不會給我們的,禦膳房的人最會看人下菜碟了。」

  那個尖厲的聲音再度響起:「西樓,你跟她多說什麼?誰來到浣衣房不要吃幾日苦頭?我來的時候,連這幹餅也吃不到呢。」

  叫西樓的女子歎了口氣,說道:「煙翠,你少說幾句吧,來這浣衣房的女子,誰不是有萬般苦楚?姐妹們相互扶持一把才能勉強度日,否則死了也比在這強。」

  叫煙翠的女子也沉默了。一時之間,這個昏暗的屋子陷入了漆黑中,煙翠小聲說道:「大家別出聲,那個惡婆娘又來了。」

  果然,屋外有個破鑼嗓子大聲喊道:「都是些賤骨頭,快些熄燈睡覺,明天還要不要早起幹活?堆了那麼些衣服,難道不用洗了嗎?」

  等聲音遠了,煙翠才罵出聲來:「惡婆娘,母夜叉!我咒你明天吃飯噎死,走路摔死!」

  「煙翠,夠了,別生事了!難道你忘了前幾日才讓她毒打過?」西樓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響起,不再有人敢說話了。

  錦言茫然地站在那裡,手裡拖著西樓塞給自己的薄被,實在有些乏了,才擁著薄被靠在牆角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一夜之間不知被凍醒了幾次。

  錦言被推醒的時候,還是夜霧之間,天未大亮。她有些恍惚地站起來,隨著煙翠西樓出了屋子,眾人整齊地站在曬滿了五顏六色的衣服的院子裡,雲姑坐在臺階上的椅子上面,開始了每日的訓話。錦言這才發現,雲姑長得極美,半老徐娘,風韻猶存。

  「能進宮也是你們的福分。這後宮之地,容不得你們肆意妄為。做好手裡的事,等年歲到了,便能放你們出宮,否則小命留在了皇宮裡,史冊也記不得你們的名字。」雲姑端起手裡的茶,抿了一口,便叫眾人散了。

  昨晚在屋外呵斥眾人的便是李嬤嬤,這會子她把錦言叫了來,指著角落裡的一堆衣服,說道:「上午之前,把衣服都洗完了,否則別想吃飯。」

  錦言不做聲,咬著嘴唇站在那裡不動。她想不通,昨日還好端端地在聞府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的小姐,這會子為何成了皇宮裡最低賤的宮女?

  「怎麼?你還不趕緊的?難道要吃板子才肯聽話?」

  「李嬤嬤,這裡交給我,你先下去吧。」雲姑走了過來,李嬤嬤恭敬地低下頭應了一聲,惡狠狠地瞪了錦言一眼便走了。

  雲姑拉起錦言的手,端詳了一會兒,嘖嘖有聲,說道:「可惜了這雙嬌嫩的手!我看你模樣俊俏,原本也喜歡得緊。只是因為你是澄瑞宮出來的,皇后娘娘的娘家死了人,心情不好,所以我不能不多『照顧』你一些,也好叫皇后娘娘舒心些。」

  錦言知道這裡說的「照顧」其實是折磨,只是她說皇后娘娘的娘家死了人,這話如何解釋?到底是誰死了?

  錦言有些緊張,隨即抓著雲姑的衣袖,問道:「是誰?是誰死了?」

  錦言雖然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卻還是讓雲姑詫異不已。雲姑慢慢說道:「昨日聞家太守大壽,前廳賓主盡歡之時,聞家的小妾周氏死於非命。聽知情人說,倒是有可能是聞家正室沈氏所為。沈氏一向容不得周氏,自女兒進了宮後,更加飛揚跋扈,逼死小妾也在情理之中。」

  錦言的臉色潮紅,昨夜受冷現在身子發熱,又聽到雲姑所言,頓時昏倒在地上。

  等醒來之時,已是黃昏,錦言身子還是極熱,綠屏端來一碗湯藥,放在錦言身邊後就不再做聲,轉身走開。

  西樓歎了口氣,端起藥說道:「她身子這般弱,自己可怎麼服藥?你們都不管她,難道真的要看她死在這裡嗎?」

  錦言本不想喝藥,但是卻不忍拂逆她好意,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自己端過碗來,一口氣喝了下去,苦得皺起眉頭,倒吸兩口涼氣,勉強說道:「難為你了。」

  雲姑推門進來,朝幾人揮了揮手,西樓、綠屏等人齊齊退了出去。

  「我真是看走了眼,原本我以為不過是皇后妒你貌美,留你在身邊怕奪了皇上的寵愛,現在才發現不是那麼簡單。」

  「雲姑這話怎麼說……」錦言有些心驚,遲疑地問道。

  「在浣衣房,但凡宮女生病,都是要隔離在外任其自生自滅的。你這病來得急,如果不救治,只怕不過三日便會死了。上面得了消息卻傳下話來,要為你醫治,這我還能看不出端倪來?你先好生養病,上面既然不讓你死,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擔不了這個責任……」雲姑說罷便離開了。

  西樓等人從屋外走進來,看了錦言幾眼,便各自睡下了。

  錦言躺在床榻之上,回想這一日,還是有些不真實。周氏竟然死了,傳言還是娘親所為,這怎麼可能?可是想起宴席之間,娘親的憂慮與不安,錦言也覺得有可能便是娘親所為,怪不得素語會召自己進宮,設計讓自己成了澄瑞宮的宮女,後又將自己發落到浣衣房來。

  錦言知道,素語認為是母親害死了周氏,才會恨自己入骨,不讓自己病死,不過是要玩一場後宮虐殺的遊戲,而自己便要服從這個潛規則,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否則自己是必死無疑。錦言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不敢落下一滴眼淚,因為這才是遊戲的開始,日後會是如何,誰能知道呢?

  見她身子弱,雲姑便沒有安排錦言做事。錦言能夠起身下地後,便開始在浣衣房走來走去。錦言細看這些女子,或許是過於勞累,臉上都帶有一些疲憊,只是青春年少,都還是有大好年華的女子。

  晚些時候,煙翠氣急敗壞闖進了屋子,大聲怒駡:「一個貴人而已,欺人太甚,這衣服送來時,本已是破了,現下卻偏說是我給洗壞了!還不是看我在她身邊時,被皇上多看了幾眼,這才尋個由頭將我送到這裡來?我已是永無出頭之日了,居然到今天還不肯放過我。」說罷便把一件湖綠色的衣衫扔在了地上。

  那衣衫質地優良,正好落在錦言腳邊,錦言瞧著顏色討喜,便彎腰從地上撿起來,果然見衣角處有一個小洞,錦言似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件衣衫夏天才穿得上,沒理由這會子拿來洗呀?」

  煙翠氣不過,忘記了錦言是新來的,便說道:「可不是嘛,浣衣房有規矩,洗壞了主子們的衣服,輕則杖責,重則處死。麗貴人說這是皇上賞給她的,壞了拿我問罪,明擺著要置我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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