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上不可(4)_聞情解佩

四

　　「難道你真的接到了他的書信？」錦言慢吞吞地問出此話，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這個自然，你以為你才是唯一？別傻了……」

　　素語嘴角的嘲諷刺痛了錦言。錦言苦笑，說道：「我不想進宮，不是因為怕死，只是因為對他不舍，早知道是這種局面，還不如我親自進宮，死了也是命……」

　　素語走近錦言，眼裡的恨意昭然若揭，說道：「我不會讓你如願的！只要你喜歡的，我從此以後便有了搶奪的機會，你說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與我爭？」

　　錦言被素語的煞氣嚇到，倉皇退了兩步，有些話在此刻說來是那麼蒼白，錦言選擇了緘默。

　　門外已有嬤嬤催促：「皇后娘娘，快上鳳輦吧，遲了怕錯過吉時……」

　　素語在眾人的簇擁下，驕傲地登上了鳳輦。聞步青與沈蕊潔跪在鳳輦之下，恭送皇后，素語並不理會他們，往人群裡巡視了一圈，有些失望，錦言知道，她是在找周氏，而周氏怕情感流露反而露出馬腳，所以才沒有出現。

　　普天同慶之日，太后昭告天下，鼓樂齊鳴，御林軍從太守府一直排到皇宮，百姓站滿了大街小巷，臉上亦是嘲諷之色，紛紛議論，這個皇后會不會活過三年。素語神色不變，在鳳輦之上，氣定神閑，仿佛不知道那個恐怖的傳聞。

　　鳳輦過去了很久，聞步青與沈蕊潔才敢起身。聞步青臉上俱是憂慮，而沈蕊潔卻是有些嫉妒，如果沒有那些傳聞，如果沒有前面死去了的三任皇后，任誰的女兒進宮為後都是件多麼顯榮光彩的事呀！

　　轉眼間，一月過去，已是立春。

　　宮裡很安靜，聞步青千方百計托人在後宮打探消息，都只是聽說，皇后安好，與皇上相敬如賓。聞府在這迷霧之下，也漸漸人聲鼎沸起來，有些門第略次的公子也托人上門提親，要娶聞家庶出的二小姐。

　　錦言明白，那些人並不是看好聞府出的皇后，而是想趁著這三年之期，為自己謀一項好差使，即便皇后三年後一命嗚呼，他們也可以坐享其成。

　　聞步青看著那些人的阿諛奉承，也是唯恐避之不及，豪邁地道：「我聞步青珍愛的女兒，連進宮為後都不捨得，還能叫她去那些虎狼之家？那些人只怕是做夢……」

　　錦言不置可否，南宮君悅自此也無書信來。錦言有了綠意的話在先，便存了心事，慢慢似是病了，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來，所以府裡發生的事情，錦言竟然全部不知，等到知道的時候，竟是早已埋下禍根了。

　　明日便是聞步青的壽辰，宮裡遣人送來賀禮，說是皇后娘娘的賞賜。聞步青與沈蕊潔跪接賞賜後，沈蕊潔有些無聊地翻弄著賞賜，得知消息後趕來的周氏看到，慢騰騰地道：「看來素語在宮裡不錯，我這個親娘算是放下心來了。」

　　沈蕊潔聽出話裡的刺來，說道：「這才什麼時候？你就能看出個究竟來？」

　　周氏冷眉冷眼，盯著沈蕊潔：「你就那麼盼著她死？」

　　「我可沒那麼說，她畢竟是聞家的人，她如果好，聞家臉面上也好看。只是如果將來出了什麼意外，聞家可就天上地下兩重天了。」沈蕊潔的話還是不饒人。

　　周氏不甘任她嘲諷，拉著聞步青道：「老爺，大壽之日，我要以皇後娘親的身份示人，否則我豈不是白白生養了她？」

　　不光沈蕊潔驚訝，連聞步青也嚇得臉色發白：「這可怎麼好？叫人發現其中端倪，我們聞家也是殺頭的大罪呀！」

　　周氏畢竟是下等人出身，此刻早已顧不得大局，說道：「這個我不管，我生的女兒做了皇后，我卻還是坐在妾位，讓人輕視，我咽不下這口氣！無論如何，明日我也叫眾人知道我才是皇后的生母，看誰敢對我不恭敬？」說罷，挑釁地看了沈蕊潔一眼，丟下瞠目結舌的聞步青離開了。

　　「老爺，你看吧，低賤女人就是沒有頭腦，留著這個女人只怕是禍害……」

　　「閉嘴！如果不是你在裡面煽風點火，事情也到不了這一步！你們兩個都不叫我省心，可知道我都擔著多少風險度日？如果聞家真要敗了，也是你們兩個的原因。」聞步青額上青筋畢露，多日來的隱憂終於爆發，驚得沈蕊潔連連後退。說完，他甩袖而去。

　　沈蕊潔在聞家一向是趾高氣揚，從來沒有被如此呵斥過，這會子吃不消，看到女兒，便開始哭訴：「都是因為那個賤人，你爹才會如此對我！看著吧，我非要弄死那個賤人不可！從此聞家有我沒她……」

　　錦言一番好言相勸，才把母親送回了房間，安頓下來。想不到周氏因為素語進宮，也有了與沈蕊潔分庭抗禮的勇氣，家裡想要些許安寧是不可能了。

　　壽辰當日，聞家人聲鼎沸，前來祝賀的人接踵而至，丫鬟小廝忙著引座奉茶，聞步青滿面春風，招呼賓客，沈蕊潔端坐在宴席之上，卻是惶惶不安。錦言知道她是怕周氏突然出來釀出什麼禍事，隨即拉起母親的手，勸慰了幾句。

　　沈蕊潔看聞步青倒是一絲憂慮也無，看向自己時的神色也溫柔了許多，一時臉紅，握著流雲富貴牡丹圖的手也顫抖了幾下，隨即喝口茶，舒緩心情。

　　一個時辰過去，周氏並沒有出現，錦言的心也慢慢安穩下來，或許昨日不過是她一時氣憤之話，當不得真。

　　眾人狂飲烈酒，對聞步青頗多奉承之詞。聞步青似有些醉意，對著身邊的沈蕊潔和錦言低聲說道：「從此之後，我聞家再無後患……」

　　錦言有些茫然，瞧母親也是一臉迷茫，只以為是聞步青的醉話，便不再理會。

　　宴會進行到後半場，早已是賓主盡歡，酒殘菜涼，綠意匆忙奔了進去，失魂落魄地大叫著：「老爺，老爺，不好了……」

　　聞步青已有三分醉意，這會似被驚醒，呵斥道：「住嘴，給我下去！如此無禮，豈不是叫人笑話我聞家不懂得管教下人？」

　　綠意掩著嘴不敢出聲，只是肩膀聳動，不停地嗚咽著。錦言把她拉到身邊，正想好好問問發生了什麼事，便聽見前廳嘈雜，原來宮裡有懿旨傳來。這下賓客皆驚，慌忙跪下來。送旨太監面無表情，看不出冷熱，只是錦言莫名其妙心慌起來，總覺得不會是祥兆。

　　「皇后口諭，自從本宮進宮以來，雖一切安順，卻十分掛念親人，遂召聞素語進宮為伴，聊以安慰。」太監尖厲的聲音刺破了眾人的鼓膜，這沒來由的懿旨讓眾人都是一臉茫然。

　　聞步青失神地坐在了地上：「造孽呀，造孽呀……」

　　沈蕊潔拉著錦言的衣袖不放：「這怎麼可能？我不能讓錦言進宮，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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