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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天色暗沉下來的時候,沈羲遙在禦書房做出決定,留羲赫在靖城直到抓獲逃竄的回鶻王子,徹底收復了回鶻。自然留他在那裡,也是做個善後。畢竟要回鶻做大羲的屬國,就不能也對自民趕盡殺絕。要讓他們甘心臣服。如此,真如羲赫所料,一時是回不來了。

  時光如同一個巨大的車轍,軋過了暮春,碾過了盛夏,走過了深秋,又是一年冬了。

  這期間裡,因我有孕貪睡,沈羲遙便免去了六宮請安。只在盛大的節日時見那些妃子。為保我平安,任何人不得進入坤甯宮,甚至連食材用具都有專人仔細檢查的。如此我也就平安得度過了漫長的時光。

  因和妃也有孕,沈羲遙便常召了怡淑儀與柳妃侍寢,偶爾也會翻月美人的牌子,不過,一月中大半夜晚他都陪我度過。後宮裡也還算平靜,柳妃與月美人都沒有什麼動作。

  一日半靠在重重繡枕上我突然想起,似乎自從我被沈羲遙抱回養心殿后,就再沒有見過皓月了。我知道,她應不會罷休,卻不在此時。至於怡淑儀,我對她也是心存感激。暗中派了人觀察她,若是遇到什麼難事我好還她恩情。因她身上有皇寵,暫沒有人為難她,卻也在這觀察之中我發現,怡淑儀算得上這後宮中少有的溫良之人了。就像……最初的自己。

  臘月裡梅花開得正豔,我坐在窗邊就能聞到那清冽的香氣。近八個月的身孕,我的肚子高高隆起,行動也十分不便了。卻能感受到那小小的生命的跳動,常常是在腹中踢打,自己內心溫暖。沈羲遙總笑道,這必定是個皇子,還未出世就如此頑皮,出來了可怎麼好。

  那日與沈羲遙對弈,外面下著大雪,坤甯宮裡卻溫暖如春。早上內務府送來數品茶花,這本不是花季,卻都是在並州火窖中培出,再以裝了暖爐的快船貢入宮中的。

  外面的大雪「撲娑」得下著,漫天都是白茫茫一片。我執了白子不知下落何處,抬頭看到沈羲遙淡笑的眼睛,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我看著那棋盤,又看了看漫天的飛雪,隨意道:「這雪真大,若不是有孕,我定是要坐在廊下好好觀賞呢。」

  沈羲遙端一盞白玉錯金梅影杯回頭看向窗外:「待明年,我們帶著皇兒一同觀賞可好?」

  我垂了頭:「皇上,還未出生,不能妄說的。」

  沈羲遙大笑起來,翻弄著腰間的荷包突然問道:「朕一直有件事不明白,你的繡工那麼好,在女紅坊裡怎麼沒繡出一件東西來?」

  第一百七十八章何須嫵媚爭如意四

  「女紅坊?」我詫異得抬頭看他:「什麼女紅坊?臣妾從未去過阿。」

  如此換了沈羲遙一臉迷惑:「那年罰你在冷宮,秋日裡朕怕你僅著夏衣受了寒,卻始終怒氣在心,便讓他們送你去了女紅坊阿。之後冬日裡還讓李德全以旁的理由送了棉被給你,難道……」

  我的手緊緊攥著身上大紅百子的袍子,「皇上……」我心中激蕩不已:「臣妾一直是在那冷宮之中,直到春日裡無意遇見怡淑儀,她可憐那時的我,才悄悄得送了我去浣衣局的。」

  我的聲音低不可聞,往昔那我塵封的回憶再次如雪片般湧來,淚水也不由滑落。沈羲遙眉頭緊皺,突然驚詫得看著我:「那麼……那個冬天……」他的聲音顫抖著,人已經走到我的身前,上下看著我卻不發一言。

  我蒼涼得笑了:「是啊,我就是一襲夏衣,過的那個冬天……」

  話音未落,沈羲遙已是一把抱住了我。「怪朕,都怪朕……」

  他突然松了手,滿面的怒氣對外面喊道:「張德海,傳李德全來。」

  我按住沈羲遙的手:「皇上……」這一聲充滿悲傷與恐懼:「臣妾怕……」

  他擁緊了我:「怕什麼,有朕在。」之後喃喃在我耳畔道:「我的薇兒命大,我定饒不了那悖君之命之人。」

  李德全走進坤甯宮時我已是躺在九重漫金的紗帳內了。外面傳來沈羲遙平和的聲音:「朕之前讓你送繁逝裡那個謝娘去女紅坊,你給朕把人送到哪裡了啊?」

  李德全的聲音顫抖著:「回皇上,按皇上的意思,送去了。」

  「啪」一聲之後沈羲遙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如今還想騙朕,說,是誰指使的?」

  那邊突然寂靜下來,李德全半晌都沒有回答。我掀開紗帳一角,看見李德全面若死灰卻堅決地神情,嘴抿得緊緊的,跪在沈羲遙陰沉的暗影裡。

  沈羲遙等得不耐煩起來,一揮手:「給朕帶去宗人府,不查出來,讓那宗人府管事提頭來見朕!」

  李德全被守衛帶了下去,沈羲遙揉了揉額頭轉了身,我已將手縮了回來。

  「皇上,」我輕輕說道:「罷了吧……」

  「違抗聖旨,已是死罪了。」沈羲遙坐在床邊憐惜的看著我:「讓薇兒受苦了。」

  我搖了搖頭:「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

  沈羲遙輕揉著我散落下的秀髮,一隻胳膊環繞著我:「如今,再沒有人能傷害你了。」

  他的話音未落,外面傳來腳步聲,張德海的聲音響起:「皇上,湃雪宮那邊傳來話說,和妃娘娘要臨盆了。」

  沈羲遙「咻」得站起身,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朝他柔和的笑了:「和妃提早生產,臣妾有孕不能坐鎮湃雪宮,皇上快去看看。不過血房不祥,卻是萬萬不能進去的啊。」

  沈羲遙點了點頭,掀開幔帳走了出去。我看著那大紅的顏色緩緩落下遮住外面金碧輝煌的殿堂,重新閉上了眼睛。手擱在肚子上,腹中的小生命又踢打起來。

  心事重重,思緒也沉重起來。如果真如沈羲遙所言,那麼,我在冷宮那些日子,他是不知曉的,只是有人要置我於死地,才不惜違抗皇命。想到那日皓月送來的毒酒,我心中一沉。只是,這幕後之人,該是誰呢?

  柳妃?皓月?還是……

  雖閉了眼卻一直睡不著。喚來惠菊要她去湃雪宮看看情況。直到天亮惠菊才回來,和妃那邊是早產,一直疼著卻生不下來。如今宮中產婆全在湃雪宮,沈羲遙雖沒進去,卻是在和妃寢殿外站了一夜,剛上朝去了。

  我看著外面依舊飄散的雪花,想著,這一夜,恐是冰冷無比了。

  「如今呢?可生下來了?」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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