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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我回頭看她,「怎麼了?」

  蕙菊擔憂地看著我,「娘娘,可是在柳妃娘娘那裡出了什麼事麼?您從昭陽殿裡出來就不對勁了。」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抬頭看了看天色,心想他要來,就快了。

  坤甯宮裡漫著絲絲涼意,在我走進來的一刹那,就看到兩扇大幅的飛鳳樣冰雕擺放在正殿內兩側。我沒有停留徑直向東暖閣走去。東暖閣裡擺著小一點的冰雕,依舊是鳳凰的雕飾,發著涼涼的氣息。我將手掌貼了上去,一陣透徹心扉的涼意升起,我固執地貼在上面,直到感覺手麻木了才拿開,微微地抖著,可是我已經冷靜了下來。如今首要的,是救出皓月。還有……我努力不去想它,可是我知道自己很在意,就是儘量知道裕王的情況。

  蕙菊端了盤時新的瓜果進來,都是已在冰水中浸過的。我深深地聞了聞那清冽的香氣,然後拿起一隻蜜瓜在手中把玩著,直到他進來我才放下。

  「臣妾恭迎皇上聖駕。」我福身行禮,他笑著扶起我,臉上卻有些疲態。我遞上一枚李子與他,他接過看著那深深的紫色好久又擱下。我走到他身後,為他輕按著太陽穴問道:「皇上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麼?」

  他許久沒有說話只是閉著眼,我一直等,他終於開了口:「今日早朝上有奏報,西南邊寇最近有些猖獗。朕在發愁派何人去能一舉殲滅不留後患。若在平時自然是讓羲赫去,可是如今他有傷在身。」他搖著頭,神情憂鬱。

  我柔聲說著:「我大羲能征善戰之將眾多,皇上何不從其他將軍中挑選?」

  「是啊,能征善戰之將是不少,可是熟悉西南情況的,除了羲赫就只有孟翰之了。」他的口氣中有許多無奈,「孟翰之的年紀大了,羲赫的傷又一時好不了。朕想想只有用其他將領,又怕西南險惡之地,不熟悉之人不能一次徹底剿滅乾淨永除後患。」

  我低頭看他,他頭上的赤金簪冠泛著微薄的光。其實這朝中還有一人也熟悉西南的環境,那就是我的二哥。二哥先前在西南守軍中歷練過一年,雖然如今他是守西北的將軍,但完全可以臨時調遣的,難道皇上忘記他了嗎?

  我本想開口,可柳妃今日的話響在耳畔,我一個激靈——他絕對是記得二哥的,只是,他只是在想不到其他人選時才會調二哥過去。畢竟二哥手上的兵權不小了,立的功也不少,這雖然對我淩家是好事,可是對於心裡想除掉淩家的他來說,可就未必是好事了。但總歸是國家重要,因此他才進退兩難。

  我為他正了正那赤金簪冠,看著面前那冰雕底懸著的即將滴落的水珠,說道:「皇上,臣妾不懂打仗之事,但是臣妾想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那麼對付殘存如此之久的敵人,就還是要用老將,同時皇上可以派年輕的新將去歷練,只要一切聽從老將的安排即可。」

  我的話說完,他沒有動。他心裡是擔憂的,擔憂老將和新將無法融合,無法一次徹底剿滅敵人,可是卻也不願用二哥。

  良久,他看向我,目光如水,「你的意思是讓朕用那孟翰之了?為何不提你二哥呢?他不是熟悉西南麼?」

  我聞言走到他身前跪下,「皇上,臣妾的兄長已經有了西北守軍的兵權,不宜再長了。更何況朝廷也需要扶植新的將領,以備不時之需。」

  他點點頭扶我起來,眼裡已經是笑意滿滿了。

  孟翰之就是麗妃的父親,如此一來,我就是把一旦得勝可得的榮耀推到了她頭上。這樣也好,柳妃臨盆後自然就要進位成為四妃,那麼只要西南邊敵能夠順利解決,麗妃也能由此得到進位的。

  我要做的,就是保持著這後宮的平衡。

  第二天平叛西南的將領確定了。如我所建議的:主將為孟翰之,副將為裕王手下一名得力幹將。

  一時,麗妃的勢頭起了些。他不知從哪裡得知是我給皇上的建議,還特意向我道謝。她是性子直爽愛恨分明之人,這似乎表明要站在我的一方。可是她哪裡知道,我推薦她的父親是有自己的打算。不過,在這後宮中,少一個敵對還是好的,更何況是多了一個朋友。

  傍晚,沈羲遙來了。我正借著燈描著時新的繡花樣子,是蕙菊早先從女工坊拿來的。

  他站在我身後看了很久,我描完最後一筆抬頭一笑,「臣妾聽說皇上翻了麗妃的牌子,沒有想到皇上還會過來。」

  他沖我直爽地一笑,「麗妃一會兒會被送去雨露殿,朕想過來看看你。」

  我羞澀地笑著,心裡卻沒有了以前聽到時的感覺。

  他拿過我描的紙樣看了看,讚歎地點著頭。我看見門外張德海探頭探腦的樣子,知道時間差不多了,起身笑道:「皇上,您該過去了呢。」

  他依依地看著我,走到門邊突然回頭說道:「後日晌午,朕要設家宴,朕的長兄魏王從蘇杭歸來了。」

  「臣妾知道了,皇上就交給我吧。」

  「交給你朕才放心。」臨出門又轉頭看我,我報以甜笑。他說道:「明日起,朕讓羲赫進宮調養,早朝後你隨朕去海晏堂探望他,也全了家禮。」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間的愣怔後,深深地福身下去,「是,臣妾恭送皇上。」

  第二十二章 憶君迢迢隔青天

  夜晚的風一下下敲打在雕花窗棱上,我輾轉難眠,錦被光滑冰涼,稍一翻身便滑落到一旁。一天的心計算計連自己都感到很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自己根本就不瞭解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自己的作為。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想在這深宮中自保乃至保護我的家族,我還要繼續下去。

  有淚靜靜滑過面頰。今夜的他重新回了這皇宮,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是否會有不同的心境。

  想到他,心裡不由一凜,像有人用手輕輕捏著心房上最柔軟的地方,即使是輕輕的,也感到一陣陣難以忍受的疼痛。呼吸憋澀起來,我卻抓過繡枕將臉深深埋進去。四周瞬間黑暗下來,我終於睡著了。

  蕙菊一早便來喚我,服侍我穿上繁複秀麗端莊的衣衫,再一次帶上那些金光耀目的璀璨珠寶,我只定定地看著鏡中那個我越來越不熟悉的身影,輕歎了一聲,扶著蕙菊的手走到了正殿。

  已有一群妍麗的女子在那裡守侯,我堆上溫和的笑接受著請安,目光早已空洞起來。透過半開的鸞鳳殿的大門,我看見外面的天空濃雲密佈,鉛灰色的天空沉重得壓抑下來,我感到有些喘不過氣,兀自拿起手上的絹帕輕按住唇邊。下面的那些妃嬪們一個個上前在說著什麼,鸞鳳殿裡一直回蕩著輕盈的聲音,可是在此時聽來卻感到異常的煩悶。

  我凝神看著自己護甲上鑲嵌的一顆貓眼,微一動就有一道瑩綠的光閃過。突然周圍安靜下來,那麼靜,以至外面突然刮起大風的呼嘯聲那麼清晰,我突然就回過神來,下面的那些妃子們都看著我,似在等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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