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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不是病,是受了傷。」他站起身走到窗邊。

  我向遠遠在一旁站著的張德海使了個眼色,又指指桌上幾乎未動的菜,張德海立即明白過來悄悄撤了下去,只留著幾樣點心和一壺茶。

  我走到他身邊,「皇上不用擔心,王爺吉人自有天佑,定能好起來的。」

  他回身朝我一笑,卻是勉強的。「朕將御醫院的所有御醫都派去了,羲赫他……」他重重歎了口氣,言語中是不解和不滿,「4個月已是大大少於與朕定的期限。他在那裡受了傷就該先治療的,卻不知為何趕著回來,傷勢惡化也就是在所難免的。」

  「王爺一定是為了給皇上一個驚喜。」我儘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些,可是我知道自己說出的這話傷了自己多大的心。也許,只有我知道他為何急匆匆趕回來。

  「若是戰場上受的傷,朕就不怪他了。可是,偏偏是一仗結束後他卻獨自前往白日的戰場,被埋伏的敵軍發現,只得奮力拼殺才受的傷。」他搖著頭,滿是憤怒,「還好是殺了出來,不然……朕真想知道是為什麼讓他又回了去。」

  我也狐疑起來,是啊,為什麼呢?

  「皇上,王爺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待王爺傷勢好轉了,皇上問問他不就知道了。」我還是帶著笑,奉上一杯茶,「皇上請用。」

  他接過茶水看了看我,「朕同樣想知道的是,你為何要離開。」他的目光緊緊落在我的臉上。我慌忙低下頭去,西側殿鋪滿深藍色的地毯,上面用金線繡著金鳳,我盯著那鳳尾的彎轉,那五彩絲線在燭火的照耀下閃著明麗的光。他的聲音傳來,「是為了朕之前對你的態度而怪朕的麼?」

  我微微福身,「皇上,臣妾從來沒有怨過皇上。臣妾知道自己進宮不是因為臣妾的樣貌才德,而是因為皇上對我淩家的格外施恩。臣妾以及全家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怪皇上呢?臣妾之所以離開,是不願讓臣妾身邊的侍從們擔心為難,免得他們遭受責備。」我一口氣說完。既然要面對了,不論今後自己是否得寵,我都要為自己的家族做出妥協了。

  他笑起來,拉起我將我擁在懷中,「你私自逃跑,就不怕朕治你的罪麼?」

  我深吸一口氣,小心地說:「皇上曾經說過,天上的仙子是不需被凡間的規矩牽絆的。」同時抬頭笑著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自己這樣的笑容有多醉人,也知道會給自己帶來什麼。

  他大笑起來,同時深深地看著我,那眼中蘊含的意思我明白。他在我耳邊低聲說著:「不要這樣對朕笑,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羞紅了臉,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呼出的氣弄得我的耳朵癢癢的,我不著痕跡地偏了臉去,他卻抱緊了我。我低下頭嬌羞地說道:「皇上……」心裡卻十分排斥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果認真論起來,這算不算是勾引呢?不過,還好這裡不是寢殿所在的東暖閣,我也就不是很擔心,也許我可以想到辦法躲避掉今夜,應為我目前的心情是無法接受侍寢的。雖然我知逃掉很難很難。

  此時,他卻似受了鼓勵般將我打橫抱起,就向裡室走去。在他的懷裡隔著單薄薄的衣衫,我能聽到他的心跳得很快。我的心卻涼了下來,緊張和恐懼隨之湧了上來——裡室有平時休息用的美人塌,我知道,可我不知他也知道。

  衣衫褪盡,我縮在塌上雙手抱肩不敢看他。因是夏天,美人塌上鋪著一層玉石席子,我光身躺在上面覺得冰涼入骨。我彆扭地扭動了一下身體,他看了出來,輕輕環住了我。他身體的溫暖還有淡淡的檀香味,令我閉上了眼睛。雖然感覺到他的熾熱,自己心裡卻恐慌抗拒到了極點。

  就在此時,張德海的聲音救命般地隔著錦簾響起,他的聲音第一次讓我覺得悅耳。「皇上,柳妃娘娘在掖廷那裡出事了。」

  他不耐煩地說道:「知道了。」並沒有起身。

  我睜開眼,身下的玉石席子光滑冰涼,用手撐著向側旁挪動了一下,說道:「皇上,柳妃是有龍脈在身的,皇上還是去看看的好。」

  他歎了口氣,極不情願地起身穿上衣服,「你先回東暖閣等著,朕一會兒就回來。」說完走了出去。我聽見他低聲斥責張德海的聲音,自己笑了笑撿起衣服穿上。蕙菊進了來低聲對我說道:「娘娘,月美人有難了。」

  我一下坐到塌上,「可知是怎麼回事?」

  「柳妃與麗妃娘娘今日去了掖廷,昨日就吩咐過的,要掖廷女子一人準備一道菜肴和才藝,柳妃娘娘說是要為皇上挑選出眾之人。可是不知為何,那試食太監在月美人準備的菜肴中發現了紅花,這下就……」

  「那柳妃就是沒有出什麼事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氣,「你快派人去打聽皇上是如何處置的,若跟皓月有關就速來報我。」

  蕙菊轉身離去,我有些心神不定起來。無意中看到美人塌上躺著他那枚雙龍奔日和田白玉扳指,順手拿了起來,在手心裡涼涼的……

  我站起身走到書桌邊,提筆寫下之前被柳妃撿去的那首詩,用了同樣的綠色的薛濤簽,還有我平日裡不用的顏體。我知道柳妃是想將我牽連進去,讓皇上治我這個皇后一個管教不嚴甚至是教唆之罪。

  「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寫罷,我仔細吹幹墨蹟,帶回到東暖閣寢殿,夾在了自己之前看的《史記》之中,隨手擱在枕邊。這樣,只要他今夜回來,那麼就一定能看到這書,也就會看到這簽。我信他會回來的。

  蕙菊就回來了。「娘娘,」她走到我的身邊,焦急地低聲說道:「月美人拒不承認,皇上先將她禁足在了平心閣裡,然後派人去細查了。娘娘,這可怎麼辦啊?」

  「皇上呢?」

  「皇上陪柳妃娘娘回昭陽宮了。」

  我心沉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枕邊那本書。一定要在今晚將皓月救出,到了明日就不知會怎樣了,柳妃既然已準備好了那菜中的紅花,就一定也準備好了之後的一切。

  「蕙菊,想辦法去給皓月捎個口信,讓她不要怕,不要失了方寸。她沒有經歷過這些,你去安定安定她。」蕙菊依言匆忙出去了。

  我盯著跳動的燭火,又看了看一直被我捏在手心的那個扳指,想了片刻喚來紫櫻,「你去昭陽殿將此物交給張德海,一定是交給他而不是別人,就說我剛剛發現掉落在坤甯宮就派你送去,另外還想請皇上用些吃食早點安歇。除此之外,不要再多說什麼。」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

  看著紫櫻走出門去,我換上一件白色輕紗衣,鏡中人的軀體若隱若現,走到窗前的琴旁坐下,彈奏起一曲《西江月》來。

  門,被輕輕推開了。我知道是他,只是裝做不知道。彈奏完起身,他就站在門邊看著我,我做出嚇了一跳的樣子,「皇上何時進來的?」說完,就要拿起掛在一邊的錦衣披上,「還請皇上回避,臣妾這就換上衣服。」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掉我手上的那件錦衣,「怎麼,要換了衣服?」

  我垂下眼說道:「臣妾以為皇上會在柳妃那裡,才換了衣服想要安寢的。可是又睡不著,就起來彈彈曲子。」

  他含笑看著我,「彈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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