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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司寇郇翔極慢地抬起眼眸,默默地凝視著對面的訾槿。

  訾槿瞪大了雙眸,緊緊地盯著司寇郇翔的一舉一動。良久,司寇郇翔終是招架不住訾槿滿是期盼的眸子,他緊緊抿著瑩粉色的唇,猛然別開了臉,回身優雅地上了車。

  「小白!」訾槿急急地喊了一聲,聲音中掩蓋不住的委曲。

  司寇郇翔撩開車簾的手停頓了一下:「你……回去……吧……」

  訾槿怔然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司寇郇翔的身影消失在車簾後,愣愣地看著隊伍一點點地在黑暗中前行。

  安樂王將車簾撩開了一條細縫看著怔然站在原地的訾槿,心中說不出的酸澀與不舍。他略微側目看向燈盞下司寇郇翔無動於衷的側臉,心中又是說不出的惱怒和氣悶:「為何將她丟在這?」

  司寇郇翔緩緩睜開雙眸:「樂兒說,魚落生了男孩……哥自是回去面對當初的諾言……如何帶她?」

  安樂王微微一愣:「哥不是……」

  司寇郇翔對安樂王淺然一笑,安撫說道:「不是什麼?樂兒說是便是,樂兒想要什麼,哥自是會給,樂兒只需安心養病便是。」

  隊伍一點點地消失在視線中,暗處的仇白鳳看著還一直呆愣原地的訾槿,眸中閃過一絲不忍。她緩步走出,輕輕地拍了拍訾槿道:「丫頭莫要難過……他許是有苦衷……」

  「呵!」訾槿猛然回神冷笑一聲,「什麼苦衷不能與我說?」

  仇白鳳一時語塞,雖不知道為什麼,但二人一起出生入死不知從何地逃了出來,又相濡以沫地生活了半年,雖無夫妻的名分但也已有了夫妻之實,如此的感情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訾槿猛地握緊手中的金鞭,滿身的戾氣,滿眸的殺氣,轉身朝黑暗中走去。

  仇白鳳心中一驚,一把拉住訾槿哄道:「丫頭莫要意氣用事,待我們先回去與你師傅說說,再做定奪。」

  訾槿微微蹙眉看著被仇白鳳緊緊拉住的手,抬眸看著仇白鳳緊張的神情,心知方才自己的舉動定是讓仇白鳳誤會了,心中一陣好笑:「師娘以為我要做什麼?」

  仇白鳳看著訾槿柔和下來的眸子,隨即道:「你方才那個樣子……」

  「呵呵……師娘莫要擔憂,他想隱瞞什麼我自是知道。都是我不好,若早點告訴他……是誰又如何……我雖是氣他不信我,可此時他手無縛雞之力,又落在了他弟弟的手中……不知該是什麼樣子……」訾槿一點點地垂下了眼眸,司寇郇翔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又怎會願意一輩子拿小白示人,他是不是怨自己了?不,他不會,他若怨了自己,便不會一直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偽裝了,他有何苦衷要如此匆忙地離開呢?

  「丫頭丫頭,你先同我回去,同你師傅商量商量。」見訾槿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樣,仇白鳳急聲道。

  訾槿猛然回神,安撫道:「如今清鎮已不安全了,師娘先隨師傅回胭脂谷等我,他一個人前去,我如何也放心不下。」

  仇白鳳道:「你獨自一人,你師傅與我又怎能放心,我同你一起去。」

  訾槿微微一笑:「師娘放心,我只是暗中跟隨,不會貿然行事的。再說師傅有傷在身,還需你多加照顧,你們先回胭脂穀等我。」

  仇白鳳有點擔憂地看了訾槿一眼,蹙眉考慮良久,隨即翻出身上的荷包:「這些碎銀你路上用……萬事小心。」

  訾槿接過仇白鳳的荷包,好好地系在腰間,隨即「嘻嘻」一笑:「師娘和師傅在胭脂谷好好等著,待徒兒抓回那逃婚的傻夫婿定給他一頓暴打。」

  仇白鳳整了整訾槿身上的衣物,點了點訾槿的腦門:「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說笑,快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訾槿將金鞭再次系在腰間,對仇白鳳「嘿嘿」一笑,轉身幾個縱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仇白鳳蹙眉看著訾槿消失的背影,心中總是不似安定。她縱身提氣腳尖點地,朝清鎮掠去。

  花開花落總有時(一)

  因剛服過半顆解藥的安樂王的身體異常的虛弱,故而馬車走得異常慢。車內安樂王一直緊盯著閉目靠坐一旁的司寇郇翔,多次欲言又止。

  良久,司寇郇微微睜開眼眸:「樂兒可是想喝水?……還是哪不舒服?」

  安樂王輕搖了搖頭,一點點地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眸,良久:「為何不派人暗中……她……你……」舔了舔乾澀的唇,安樂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終是未把話說完。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眸,遮蓋了眼底的擔憂與複雜。

  司寇郇翔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將安樂王被虛汗打濕的髮髻理了理:「樂兒不要擔心,此時,一般的人是動不了她的。樂兒莫要不安,哥本不想樂兒為難,既然樂兒說那孩子是咱們司寇家,那他便是司寇家的。哥給了她和那孩子名分,這樣……哥走後,他們也不會為難樂兒。」

  安樂王猛地睜開雙眸怔怔地望著司寇郇翔:「哥……還是要走嗎?」

  司寇郇翔看著安樂王的雙眸低聲說道:「樂兒……你已不再是孩子了,哥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你,辰國原本便是父親要留給你的,那個孩子……你若喜歡便留下吧,但大位之事,樂兒還需慎重考慮,畢竟這江山是父親傾盡一生得來的。」

  安樂的手死死地攥住司寇郇翔的衣角,渾身止不住地哆嗦,臉色越發的慘白:「你如今有了她……便覺得這江山和我與你已是累贅了……是嗎?哥……你知不知道……你好狠的心,明明你才是司寇家的長子,明明這江山是你的責任,明明小啞巴她是我先……哥……你真忍心如此待我嗎?真忍心這樣待我嗎?司寇家……司寇家如今也只剩下咱們兩個,你真的狠心拋下我嗎?你真的要拋下我嗎?」

  司寇郇翔緩緩地斂下了眼眸,輕輕地拍了拍安樂王安撫道:「樂兒莫要亂想了,現在只需好好養病。這會雖是難受了些,但待過了今晚你便會大好,先睡會吧。」

  安樂王看著司寇郇翔的垂下的眼眸,一點點地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抹譏笑。

  馬車行駛得極緩慢,到了第二日清晨才行駛了短短的百十餘裡。祁詠躍看著路程,自是明白司寇郇翔有意拖延,卻並不拆穿。當初太子給時間時早已算到這些,他既已如此配合,自己便不必再去勉強他們。

  暑日的驕陽,仿佛將眾人放在火堆上燒一般,一夜的奔走讓護衛們異常的疲倦。恰恰相反的是安樂王經過一夜的休整臉色已是大好。終於,在一個水源地,安樂王下令停歇片刻,眾人才有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安樂王坐在樹蔭下若有所思地看著樹下的馬車,适才走了短短的一百多裡,安樂王便已看出自家的哥哥已經疲倦極了。自昨夜後半夜,司寇郇翔便已沉沉睡去,直至清晨方才醒來,那眉宇間遮蓋不住的疲倦與不適。一路過來溫度逐漸地升高,司寇郇翔身體雖仍是涼涼的,但額頭不斷有虛汗冒出,他雖是盡力不著痕跡地擦拭,但卻是沒有什麼效果。

  安樂王心中明白司寇郇翔那日衝開穴道的後果,卻不想會如此的嚴重。武功盡廢也就罷了,可為何還會虛弱到這種的程度?安樂王胸口憋悶不已,心中說不出的酸楚和疼痛。

  錦禦拿著一壺水,看了一眼遠處正在閉目假寢的祁詠躍,快步朝安樂王走去。他恭敬地將手遞給安樂王,壓低聲音對安樂王耳語了幾句。

  安樂王猛然睜開雙眸,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樹林深處,轉過臉看著錦禦大聲道:「遠處的溪水可還清澈?」

  「回主子,清可見底。」

  安樂王緩緩地站起身來:「你去找身衣袍,本王要沐浴。」

  「溪水過涼,主子大病未愈……」

  「讓你去便去!」安樂王不耐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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