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一四九


  「夫人說……讓你過去一趟。」梧桐說話時一直低著頭,在寂靜的夜裡她的聲音也顯得非常低。

  寶羨掃了一眼依然在喝著酒的訾槿,拿起身旁的披風,快步走到梧桐身邊,給她披在身上,「我去去便回,主子這兒你先看著,她喝得有點兒多了。」

  「嗯,夫人都交代梧桐了。」梧桐低著頭小聲地說道。

  寶羨的眼底滿是寵溺,摸了摸梧桐的頭髮,「若是冷的話,主子屋裡有手爐,自己去拿。」

  「嗯……」梧桐將頭低得死死的,小聲應道。

  寶羨看了一眼還在大口大口地灌著酒的訾槿,快步出了園子。

  梧桐回頭看了一眼寶羨的背影,然後怯生生地朝訾槿走去,在寶羨原先站的地方站定。她側目掃了一眼身旁的空酒壺,只剩下兩壺酒尚未拆封了。

  訾槿側過臉看著梧桐,滿眸的醉意和笑意,「梧桐一葉落,天下盡知秋……好名字啊。」

  「呃……謝……謝小姐。」梧桐驚愕地抬起頭,愣愣地回道。

  「梧桐,你喜歡寶羨,是嗎?」訾槿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不經意地問道。

  「小……小姐……」梧桐頓時紅了臉,仿佛受驚的小兔子。

  訾槿握著酒壺,歪著頭說道:「要小姐給你撮合撮合不?寶羨人不錯,不知道大總管月俸多少,家財多少,夠不夠娶咱家梧桐的。」

  梧桐垂下頭說道:「梧桐不要寶總管的月俸,也不要寶總管的家財,梧桐只想跟著寶總管,跟著他就行。」

  「傻啊,傻孩子啊……不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嗎?你看君家太子對我夠好了吧,但是他若彩禮給得不夠,我才不會委屈自己嫁給他當小老婆。他若不是太子,婆婆一定不讓我跟他。你還真是個傻姑娘……」訾槿滿眸的醉意。

  「小姐不要胡思亂想。月國太子殿下為了小姐不惜立下婚書,若他日後登基,後位非小姐莫屬。為了風光地迎娶小姐,殿下已命人將駐紮在月國邊境的一萬五千精兵調到了山中鎮。」梧桐小聲地爭辯道。

  「呵,真夠大手筆的!那一萬五千人都跑來迎親了,邊關誰守?敗家子……」訾槿拎著酒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倚在門前的拱橋邊。

  「小姐,水邊風涼,等梧桐給你拿披風。」梧桐慌忙朝屋內跑去,待出來時便看到驚魂的一幕。

  只見訾槿靠著橋欄仰頭灌酒,一半身子在橋上,另一半身子是懸空的,她側過頭對梧桐笑道:「小梧桐,來陪小姐喝酒。」

  「小姐,危……危險!快快下來,小姐!小姐……」

  訾槿搖頭輕笑,慢慢地轉過身去,無畏地搖晃著。

  梧桐見訾槿搖搖晃晃地倚在拱橋邊,嚇得三魂失了兩魄。橋欄矮小,拱橋又很窄,訾槿隨時有掉下水的可能。

  「小……小姐,你回來。我……等等……梧桐去叫人。」

  待梧桐走出園門,訾槿一臉的笑意漸漸散去。她緩緩地坐在橋上,靠著橋欄,不要命地大口大口灌著酒,「一萬五千,呵呵……君凜,一萬五千精兵……君凜……呵呵……」

  梧桐出了園子便快步朝前廳跑去,轉念一想寶羨正與夫人商量婚事,一時半會兒怕是沒時間。想了又想,她換了方向朝無水居跑去,若是記得不錯,君太子是住在那裡的。

  訾槿靠在橋欄上,這壺酒真是苦啊,喝了那麼多,才發現這酒原來是苦的,明明已沒了味覺,怎麼能感覺到苦味兒呢?君凜,君太子,你也不會救我。你也有自己想要的,原來……你並不是為了我才來的。自作多情,自作多情……當年我是這般笑話你的,如今你要討回來嗎?你要討回當年我給你的屈辱嗎?為了這個,連未來的後位都捨得?捨得捨得,不舍哪裡來的得。好太子,好心計!

  「啊——」黑暗中,疾步奔走的梧桐猛地撞上了一個白色的人影。

  「奴……奴婢該死……該死。沒看到,沒看到……」看清楚撞的人是誰,梧桐連忙跪下身去,嚇得哆嗦起來。

  剛從地泉沐浴出來的安樂王一身白色褻衣,冷冷地看了梧桐一眼,細細拍打著身上被梧桐碰到的地方,「不長眼的東西,尋死嗎?」聲音中無半分溫度。

  梧桐哆嗦得厲害,「不不……不是的。小姐坐……坐在拱橋上,那橋欄很矮,她喝了那麼多……奴婢勸也勸不住……」

  安樂王微微眯著雙眼,「你不守著她,這是要去哪兒?」

  「寶……寶總管很忙,奴婢這是去……去請姑爺。」梧桐越說聲音越低。

  安樂王斜睨了梧桐一眼,「姑爺?你不必去了,本王去看看。」

  「是……」梧桐哆哆嗦嗦地回道。

  手中的酒壺已空了,訾槿猛地將酒壺扔入橋下的溪水中。她呵呵地笑了兩聲,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前,又提起一壺酒,走回了拱橋上。她斜躺在橋上,笑得十分詭異,明明眼睛中毫無笑意,卻要裝出笑得暢快的模樣。

  安樂王剛走進園門便聽到了這暢快的笑聲,他循聲而去,便看到訾槿躺在濕冷的橋上。壓抑多日的怒火從胸口迸發,他快步上前蹲在訾槿的面前,「起來!」

  訾槿醉眼蒙地看著眼前這個身著褻衣、披頭散髮的人,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賠著笑臉說道:「西……西樂……你為何不梳妝?」

  安樂王愣在原地,從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後,她便不再叫自己西樂。一聲聲的「王爺」猶如毒針直紮自己心臟,那時卻渾然不知。如今聽得這一聲「西樂」,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懷念與她在一起的日子,「小啞巴,起來,地上涼。」聲音頓時柔和下來。

  安樂王伸手去扶訾槿,她懶洋洋地靠在他的身上,「西樂陪我喝酒吧。」

  「胡鬧!」

  「呵呵……西樂別裝了,我知道你不能喝酒,幾乎是沾酒便醉。你在月國時從不敢喝酒,是不是?」訾槿故作神秘地附在安樂王耳邊小聲說道。

  安樂王目光複雜地看著訾槿,她平日裡一派天真懵懂、嘻嘻哈哈的模樣,心中卻比誰都要明白,卻偏偏要壓抑著,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任眾人擺佈自己。

  訾槿見安樂王不答話,她扶著他的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當訾槿的手扶在安樂王的肩膀上時,他才發現她的手冷冰冰的。

  訾槿走到門前,提起另一隻酒壺,「還有……還有一壺,來不來?你不來,我全喝了……」

  安樂王猛然起身,走到訾槿身邊,奪過尚未開封的酒壺,「小啞巴有何煩心之事,要躲在此處喝悶酒,不如說來給我聽聽。」

  訾槿眯著醉眼看了安樂王一會兒,「陪就陪……不陪就算……想套我的話,真以為我喝醉了……哼……」

  她一副刁蠻嬌憨的模樣,讓安樂王從心底泛起笑意,淩厲的雙眸漸漸地柔和起來,「陪你喝酒也行,你也知道我天生畏寒,咱們進屋喝。」

  「喝了酒就不冷了,還需進屋嗎?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不痛快……天生畏寒……有這種事嗎?」訾槿潛意識裡還是非常懼怕西樂的,雖是小聲地抱怨著,但腳步已不由自主地朝屋內走去,這便是長期被壓迫的慣性和奴性。

  安樂王的嘴角微微上翹,眸中滿是喜悅,快步跟上訾槿,不著痕跡地護在她身後。

  屋內只有一盞小燈發出昏黃的光線,青銅香爐裡焚著很淡很淡的荷香。雖然屋內的炭火因無人照料已快熄滅了,但還是散發著薄薄的暖意。因一直開著門窗的緣故,屋內並不比外面溫暖多少。

  安樂王皺了皺眉頭,將門窗關得嚴嚴實實,轉身便看見訾槿歪歪扭扭地靠在炭爐旁,口中還抿著酒。

  訾槿見安樂王看著自己,高舉酒壺,指著被他放在一旁的酒壺,「喝啊!想……想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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