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一四七


  玉夫人微微一笑,「寶羨自十二歲便被送進宮中,淨了身,殿下自當放心。」

  君凜看了寶羨一眼,才心有不甘地將被錦被包得緊緊的訾槿輕柔地遞到寶羨的懷中。期間寶羨一直將頭低得死死的,讓人看不見他的面目。

  目送寶羨與訾槿進了拱門,君凜方才看向玉夫人,眼中的敵意消了不少,「剛才聽老夫人的意思,似乎有心成全本宮?」

  玉夫人上前幾步,站在離君凜三步遠的地方,「槿兒乃我玉家唯一的後人,我自是想給她找個最好的歸宿。太子殿下對我家槿兒的心意,這些時日我都看在眼裡,心中再明白不過了。只是有兩點太子心中要明瞭:第一,太子須知道與你爭奪槿兒的是怎樣的勁敵;第二,槿兒本身的意願也非常重要。她若心中有殿下,我自當滿心歡喜;她若心中無你,我老太婆也不願勉強她。」

  「夫人所說的兩點,本……君凜自有考量。他們已沒任何資格與我爭搶槿兒,再過些時日,他們也沒有時間同我爭奪了。至於槿兒,她已對我不再排斥,夫人大可放心地將槿兒交給我。我君凜對天發誓,此生我寧死也不會辜負她。」君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玉夫人,眸底滿是懇切與堅定。

  玉夫人怔怔地看著君凜,一點點地紅了眼眶,「好……好孩子,既然你心意如此堅決,我便放心地把槿兒交給你。明日……明日我藏玉山莊便接下你的聘禮。」

  「聘……聘禮?」君凜呆滯地看著玉夫人。

  玉夫人對君凜慈祥地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臂,「傻孩子,我老太婆別的雖不能做主,但還是能給你們這對小冤家定下名分的。怎麼,你不願意嗎?」

  君凜的鳳眸瞪得老大,「願……願意!謝老夫人成全。」

  玉夫人似丈母娘看女婿般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君凜,表情十分滿意,然後回頭對身後的婢女說道:「梧桐,帶殿下先回房吧。」

  君凜看了一眼緊閉的拱門,「不了,我還是先等槿兒出來吧。」

  玉夫人笑道:「槿兒最少要泡上六個時辰的藥浴,然後針灸。這麼一折騰,沒有十多個時辰是出不來的。殿下不如趁這段時間休息一下,去準備準備聘禮。」

  君凜想了一下,對著玉夫人真摯地一笑,「聽老夫人安排。」

  訾槿無力地趴在溫泉邊,臉色已不復當時的潮紅,她緊緊地盯著一直往溫泉裡撒藥材的寶羨,「寶羨,你為何這般生氣?」

  寶羨並未抬頭,依然忙著手中的活計,「寶羨不知主子在說什麼。」

  訾槿歪著頭看著裝作忙碌的寶羨,「剛才老太婆說你十二歲進宮的時候,你那模樣分明是快要氣死了。」

  「主子裝睡?」寶羨猛然抬頭看了訾槿一眼,隨即再垂下頭去,「主子多心了。」聲音比剛才平靜了不少。

  「是啊,想來是我多心了。前些日子我說的話比這難聽多了,也不見寶羨如此生氣,想來是我多心了。」訾槿有點兒疲倦地靠在溫泉邊。

  寶羨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偌大的屋子內只有潺潺的水聲。「不一樣。」良久,他低啞的聲音響起,卻遲遲不見訾槿回復。

  不知過了多久,寶羨終於將該用的藥全都撒進去了。他躬身站到了一旁,默默地看著似是睡著的訾槿。

  一連數日大雪,山中鎮的天氣並未放晴,雖已是中午,天空卻依然陰沉沉的,似乎在醞釀著更大的風雪。

  安樂王臉色陰沉地看著對面頭戴斗笠的司寇郇翔,「哥不去嗎?」

  司寇郇翔一身白衣,銀髮和臉被斗笠上長長的白紗遮蓋得嚴嚴實實。他默默地轉過臉去,不知神思何處。

  「哥若是憂心落娘娘,便儘早趕回去吧。這裡的事情樂兒一人便可處理。」安樂王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盞,不甚在意地說道。

  司寇郇翔依然看著前方,不動也不語。

  「來時樂兒便說讓哥留在宮中,落娘娘如今已身懷六甲,哥不放心也是應當的。樂兒這便讓樓爍備下馬車,以便哥可以隨時回宮。」安樂王抿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

  司寇郇翔緩緩地轉過頭來,「王爺這是要送朕回宮嗎?」

  安樂王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說道:「哥怎能曲解我的好意呢?落娘娘肚裡的是哥的第一個孩兒,哥重視也是應當的。」

  「朕若是不回去呢?」面紗下,司寇郇翔的聲音異常清冷。

  隔著面紗,安樂王依然能感覺到司寇郇翔逼人的視線,「本以為哥不願意同樂兒一起前往玉家,現在哥掛念著宮中的落娘娘,歸心似箭,難道樂兒會錯意了嗎?」

  「朕不去,王爺也不能去。」清清冷冷的聲音,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你!」安樂王猛然起身怒喝道,「你不去,憑什麼我也不能去?」

  「沒有憑什麼。」司寇郇翔慢慢地轉過臉去,看向窗外。

  安樂王冷笑一聲,上前數步,「如今你有了家室,已失去了原本的資格,便要阻擋我的前路嗎?我與你兄弟二十多年,你便如此決絕?」

  司寇郇翔的手死死地捏著桌腳,不回頭也不爭辯。

  「我不會跟你走,更不會回宮的!若要相逼,我就當從沒有過你這個哥哥!」安樂王憤然轉身,冷聲喝道。

  司寇郇翔一點點地轉過臉去,默默地注視著安樂王的背影,良久,他輕歎了一聲,柔聲說道:「樂兒怎還是不明白呢?無論是你還是我,都已經失去了做出任何選擇的資格。當初來時你是如何答應我的?我們說好了只是來此看看,不參與任何事,但是此時你的所作所為完全不是那麼簡單。她如今一切安好,又是玉家唯一的繼承人,你心裡應該清楚地知道我們與她已不是同路人了,又何必強求?隨哥回宮去吧。」

  安樂王的臉色陰沉無比,猛然回頭,「笑話!此生我同她一起走了那麼多年,又怎會不是同路人?哥嫉妒了是嗎?」

  司寇郇翔緩緩地起身,迎窗而立,「你與我即刻啟程,回去。」語氣中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

  「我絕不……」

  「啟稟主子,玉家的馬車已停在門外,說是來接主上與主子的。」錦禦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回話。」安樂王壓抑著怒氣,冷聲道。

  錦禦一進門便感覺到不同尋常的低氣壓,他努力壓抑著心底的惶惶不安,垂首站在安樂王與司寇郇翔五步開外的地方。

  安樂王緩緩地坐回去,臉色依然是說不出的陰沉,「我吩咐的事可都辦好了?」

  錦禦垂眸瞟了司寇郇翔一眼,低聲回道:「都已辦妥,但是……」

  「吩咐下去,即刻回宮。」司寇郇翔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安樂王猛然起身,「要回你自己回,我不回去!」

  「這次,由不得你。」司寇郇翔似乎不願再退讓半步。

  「回主上、主子,有一事……錦禦不知當講不當講。」錦禦磕磕巴巴地說道。

  「講!」安樂王瞪著司寇郇翔的後背,咬著牙說道。

  錦禦看了看安樂王,又看了看司寇郇翔,艱難地開口:「昨日一早,月國太子在本地置辦了大批聘禮。中午時分托本地的媒人送去了玉家,玉老夫人欣喜不已,當場把姑娘許給了月國太子,並訂下了婚期。聽說訂婚期之時……聽說當時姑娘也在場,卻未有半點兒怨懟之色。獨孤國君得知後一早便趕去了玉家,我們……」

  一直站在視窗的司寇郇翔身形晃了又晃,扶住身旁的桌子才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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